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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妝都未卸干凈,便匆匆忙忙地趕著去見來后臺看他的小姐。他會叫她“卿卿”,給她講戲,為她梳妝,告訴她這梳子一梳梳到尾,今生共白首。小姐笑著,紅著臉遞給戲子一串手鏈,上邊串著她親手挑出的相思豆。溫羨清早已看過電影的首映,他偏過頭,凝望著虞魚被熒屏光映照得瓷白的側臉,他看了一眼兩人中間的爆米花桶。虞魚目不轉睛地盯著熒屏,全神貫注得連拿爆米花的時候也顧不得挑糖漿飽滿的了,他伸手打算盲抓一把,結果抓到的卻不是意料之中的爆米花。“?”虞魚懵懵地低頭,發現自己抓住的是溫羨清的手。溫羨清語氣里帶著點調侃:“我不能吃這桶爆米花嗎?”虞魚搖頭搖得像個小撥浪鼓,松開手。他有點苦惱,怎么會抓到溫羨清的手呢?虞魚想得認真,連要吃爆米花的事都忘了。溫羨清好心情地笑笑,他挑了一把爆米花,放到虞魚的手里:“看電影,別發呆?!?/br>虞魚被溫羨清哄得暈暈乎乎的,揣著爆米花又轉回身繼續看電影去了。溫羨清隱秘地低頭一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伸手出去拿了一把不喜歡吃的爆米花。可小姐與戲子甜蜜的光景并沒有持續多久。戰爭的炮火打響了。到這個時候,虞魚察覺出不對勁了,他吸了兩口可樂,腮幫子鼓鼓的,緊張地看著接下來的劇情。小姐家境富裕,舉家坐船搬遷海外。一道海隔開了所愛之人。戲子站在碼頭,終究只能目送著愛人離開。他摩挲著手腕上的相思豆,在人海與炮火中,隔著海遠遠地望了一眼,那一眼椎心泣血。戲子來得匆忙,身上的戲服都未脫下,繁復的紅衣在風中搖曳,如同一只染血的蝴蝶。火光蓋住了他的身影,然后越燃越旺,燒毀了一切。戰爭打了數年,國家休養生息又用了數年。等小姐終于在日思夜想中回到祖國,她兩鬢早已生了白發,年輕秀美的臉上也爬了皺紋。她穿著與當年離開時相似的衣裳,盼望著那個人能一眼認出她,大紅色的戲服曳地如同鳳尾蝶,小姐渾濁老態的眼里仿佛又映出了當年俊美的少年郎,那一眼的風華便讓她刻骨銘心。小姐虛虛地往前一步,差點兒在擁擠的人群中跌倒。她勉強站起身,對那個虛影露出一如當年的甜蜜微笑——“你來啦?!?/br>虞魚望著熒屏,爆米花都忘記要吃了。他覺得自己有點難過,心里好像裝了一杯檸檬汽水,讓他的心臟酸酸漲漲的,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電影結束,虞魚垂著小腦袋,抱著還沒吃完的爆米花桶,邊走邊愣神。他瞅著桶里剩下不多的爆米花,連腳下的路都沒看。影廳的燈還沒亮,四周還都沉在黑暗里,只有熒幕播放著片尾曲,發出的光照亮了影廳。其它觀眾已經先一步走出去了,只剩下虞魚和溫羨清兩個人。影廳的走道比較狹窄,溫羨清和虞魚一前一后地走著。虞魚還沉浸在電影的情節里,完全沒留意到走在前面的溫羨清已經停下腳步,直愣愣地就撞上了人的后背,好在撞得不是很用力,虞魚揉了一下額頭,沒有鼓包。“不開心嗎?”虞魚抬起頭,溫羨清背對著熒屏,看不太清他的表情。“早知道就不該帶你來看這部電影?!睖亓w清說著,有點懊惱。虞魚眨了眨眼,熒幕的光芒讓他的視野變得有點模糊,他努力睜大眼睛,企圖看得更清楚點。“沒有不開心?!庇蒴~想了想,夸道,“你演得很好?!?/br>電影的片尾曲也播完了,熒幕徹底暗了下來,現在影廳里連一點光線都沒有了,只有出口的方向透進幾束外面的燈光。溫羨清覺得有點不適,他一向不喜歡關于黑暗的地方,這總會讓他想起過去的那些事情。“走吧,這里應該要清場了?!睖亓w清聲音平穩地說。他話音剛落,影廳出口的門卻“砰”的一聲合了起來,有人不小心關上了,可能是以為里面的人已經走光了。全然的黑暗在溫羨清眼前籠罩下來,他的呼吸瞬間急促了幾分。眼前閃過雪花點,嘈雜刺耳的怒罵聲在耳畔響起。溫羨清頭皮一麻,在黑暗中神情恍惚,仿佛又回到那個逼仄窒息的角落,高大的身影堵在他面前,手里抓著的椅子狠狠朝他落下來,男人聲音粗噶——“小雜種?!?/br>……“溫哥?”虞魚現在完全看不見東西了,他用力地眨眨眼,企圖更快地適應黑暗。他能聽到不遠處急促的呼吸聲,騰出一只手就摸過去。“溫哥?”溫羨清嗅到一股薄荷糖的味道,他勉強穩住心神,憑著直覺一把抓住了虞魚的手,圈住他纖瘦的手腕,把人拽進懷里。虞魚被溫羨清抱得緊緊的,近距離的接觸讓他更清晰地感受到溫羨清狀態的不對勁。溫羨清渾身在輕微地發抖,薄薄的襯衫后背上被冷汗浸濕了。他像是在恐懼黑暗。虞魚連一下都沒有猶豫,他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摁下解鎖鍵,讓整個屏幕都亮了起來。一小片光亮短暫地照亮了兩人的臉,但溫羨清卻接著低下頭,臉埋在虞魚頸側。那股薄荷的香氣更濃了,溫羨清慢慢地恢復了理智,但依舊抱著人沒有動彈。他不想讓魚魚看到這樣的自己,狼狽的、懦弱的,像是陰溝里的老鼠,見不得光。“你怕黑嗎?”虞魚把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打開,拿著手機當照明,即便溫羨清避開光低下了頭,他也依舊沒有把手機的燈給關上。溫羨清的喉結滑動了一下,他像是想要說點什么,可是終究保持了沉默。虞魚沒有說話,他們就這么在黑暗里站著,四周又空又黑,像是蟄伏著怪物。“我也怕黑?!?/br>溫羨清微微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