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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斜斜投射到回廊的瓦檐上,一半灑落在地,光影在桌面割裂出了一道清晰的明暗分界線。 人影此時本是正偏著頭看向庭中方向,對月酌飲,雖沒往日灌酒灌得那般兇猛,但這當時的舉杯頻率還是看得人不得不心生隱憂。 所以看著人心生隱憂的羅海公公今日便將一人帶至了蕭秦昭的面前。 是一位故人,他這位陛下可能并不太想見到的故人,但……不論對這位故人是厭惡還是怎樣,總能讓他這位陛下分出些心思來吧,從對那位殿下的思念與痛苦中分出些精力來吧。 羅海公公看著自己眼前已在他們此時所在的府外守了兩日的女人,心頭輕嘆,又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可憐人而已…… 他卻不知此次這位可憐人卻會給他帶來大麻煩。 羅海公公將人領到回廊的暗角下,從石桌前男人的位置看去隱約能見著個人影的地方后,便走至蕭秦昭面前喚了聲陛下,然后對人道一句,“有故人來見您了?!?/br> 蕭秦昭心頭惦記的人只有一個,也只有這一個期盼,他僵神一瞬,立時便自欺欺人的擱下酒杯站起身道:“故人?誰……誰來了,是阿姐嗎?” 羅海公公沉默幾息只能道:“陛下……” 蕭秦昭怎么不明白那人是不可能現在出現在這里的,他便又坐了回去,道:“不是阿姐,那是誰了?” 羅海公公這才低聲在蕭秦昭耳邊說了一句什么,然后視線往兩人前頭十幾步遠的地方看了一眼,就躬身退了下去。 蕭秦昭此時已又端起了酒杯,神情淡淡的,他對前方站在陰影里的人道:“既然來了,還躲著做什么,不出來見見?” 暗角處的人影頭上戴著連體的帷帽,她見人方才以為是那女人來了的期盼與驚喜模樣以及現在知曉了是她后,面上所呈完全不同的表情及反應,蕭茗鴛捏在帷帽邊緣的手緊了緊,嘴角漸漸升起了抹嘲諷又好似還帶著點其他情緒的弧度,只是這點弧度在人手往后拿下帷帽,踏前一步走出陰影的時候,就完全不見了蹤影。 迎著月光,蕭茗鴛站在了蕭秦昭的面前。 有些近鄉情怯的喚出了已許久沒再喚過的親密稱呼,“皇帝哥哥?!?/br> 蕭秦昭見了人,他啜飲一口酒,面上神情沒什么變化,冰冷的幾乎不近人情,道:“你來干什么?” 人未應,蕭秦昭又接著冷道:“還有,宮里不是有一位新皇了,賢平王府簇擁新皇,你還這樣叫我恐怕就不太合適了吧?而且記得我當初也說過……” 說著,蕭秦昭話音拖長,俊秀的下頤微抬,薄唇壓在杯沿上,似乎是刻意給人留面子般沒把話說盡。 但蕭茗鴛怎會不知曉人未盡的話是什么意思,當初那個下午,那一日的黃昏,蕭茗鴛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忘記,她永遠不會忘記……她那時有多痛,而面前的人……又有多殘忍。 蕭茗鴛的眼角微往上揚,很快又毫無痕跡的掩下,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笑,避開了蕭秦昭方才的后一句話道:“在茗鴛心中,皇帝哥哥永遠是大陳國的君主,其余人什么都不是……” 蕭秦昭嘴角也扯抹笑,越發襯得那臉精致秀郁,他道:“是嗎?” 很快將酒一飲而盡,蕭秦昭似乎便不意與人多說的起身準備離開,只擱下一句,“既然來了,那就在城中好好玩一日便回吧,此處不是你該久待的地方?!?/br> 蕭茗鴛見人明知她此次這般偷逃出來是為了見誰,他卻依然如此冷漠,甚至于連一絲笑容也吝嗇予給她,蕭茗鴛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也是難掩心頭痛楚,看著人遠去的背影,她面色漸漸灰敗,一瞬又變得犀利尖刻,眼神如刀,嘴角甚至于還露出了抹快意的笑,她櫻唇輕啟,在人身后輕輕的道:“皇帝哥哥,你這么急著走,可是不想聽茗鴛帶來的消息了……” 又彎唇笑了笑,蕭茗鴛接著道:“那位……汾陽jiejie的消息——” 走廊上的人腳步立時頓住,整個身子都變得僵硬,蕭秦昭頭也沒回的道:“什么消息?你想說什么?” 蕭茗鴛便與人隔著這么一段距離,卻似乎隔著千山萬水般無論如何,仿佛此生都再跨越不過的距離,她絕望勾唇,面上一點殘忍,又仿佛她接下來出口的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消息般接著輕道:“皇帝哥哥你還不知,在那位趙大人府中,此時我們的汾陽jiejie正昏迷不醒,可能隨時……都會失去性命的消息吧?” “不,應該是,一定——會失去性命吧,因為畢竟,據說汾陽jiejie中的毒可是無藥可解呢?!?/br> 蕭茗鴛想到自己從一位一直以來負責照料父王身體的老御醫暗中透露給父王的消息,想到那消息,她此時心頭也盡是快意。 說完如愿見到前方走廊上的人似乎有些身體不穩的轉身,接著就十分迅疾的朝她大步走來,蕭茗鴛總算見到她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男人此番又走到了她面前,她面上條件反射的浮上絲欣喜的笑,只是這點笑卻很快被男人粗暴的舉止給掐滅了。 蕭秦昭幾乎單手揪住了蕭茗鴛的胸前衣襟,目光兇狠,再無半點理智的朝人吼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蕭茗鴛見人幾乎暴怒到想殺人的表情,她咬住下唇,也干脆快意的大聲道:“你不相信是嗎?可我說的就是事實,皇帝哥哥,你最喜歡的那位阿姐,你最喜歡的那位阿姐,如今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連林老大夫也沒半點法子,她很快就會死了,很快——” 聲音加大,蕭茗鴛邊說邊大聲的笑道:“就會死了!” 說完蕭茗鴛就一直笑,她實在是忍不住開心的笑。 蕭秦昭忍不住手往上移,狠狠掐住了人脖子,他聲顫的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要是敢胡說……” 卻見人只是這么抿笑的看著他,毫不懼直面他怒意的看著他。 眼神也沒有絲毫的閃躲,那里面都是快意,瘋狂的快意,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快意。 蕭秦昭掐住蕭茗鴛脖頸的手開始止不住的發抖,他突然想到最近外界匯報的消息,說是湮京城內某位有權勢的人物正在暗中的大肆尋醫,蕭秦昭瞳孔不可置信的急劇猛縮,手一緊,幾乎要掐斷蕭茗鴛的脖子。 蕭茗鴛雙手攀住人幾近青筋鼓裂的手,開始痛苦的掙扎咳嗽起來。 咳嗽兩聲,蕭茗鴛看著眼前男人那張為了另一人而急劇變化的臉色,她突然放了手,似乎是蕭秦昭就此將她掐死,她也無所謂了,甚至于還帶著點開心般依然眼角帶笑的看著人。 蕭秦昭在眼前女人終于要完全合上眼之前松了手,一把將人狠摜在地上,手卻還忍不住發抖,眼神也有點驚恐的渙散,他立時就再無半點判斷力的要朝府外方向走去。 衣袂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