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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婦,看我一紙休書,送到你娘家!” 林懷柔只覺得自己聽錯了,頓在原地,半晌,不懼反怒:“你說什么!我看你真是瘋了!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要休妻,還有那個小畜生,一并給我帶走?!?/br> “爹!” 林懷柔這下知道怕:“你要我怎樣啊?!?/br> “按他們說得做!”霍宏再也不想留下來丟人,拋拋下一句話,怒而離去。 如此,大局終是定下了。 林懷柄三兄妹走后,當日傍晚,賬房先生便火急火燎地抱來一懷賬目,一本一本過了,落印,轉手,事兒總算是成了。 然林府平靜了沒幾日,京師卻熱鬧起來。 是月初九,天子下詔,舉國去稅三成,水河泛濫郡縣,國庫撥款,放糧賑災。北府軍對戎人大戰告捷,又力挫北齊,喜上加喜,凡判三載內刑獄者,大赦,死囚,免死,改為流刑。 這一月,天子設宴,款待北府軍的將士,滿城達官盡數受邀,林府亦在其列。 …… 另一頭,北齊腹地。 穆簡成處理完一天的軍務,披著月色回到帳中,已是疲憊不堪。 與前世比起來,手底下這批兵還是太弱了。 眼下北齊可說是三無: 無數量充足的馬匹, 無獨樹一幟的戰術, 更不見廣袤到足以‘退可守’的疆土。 即便不將眼光放在這些事關大局的層面,放眼細微處,也不盡如人意。 近來,他都是一天當作兩天用,但凡醒著,絕不敢松懈懶散,因為睜開眼睛,第二天就又有新的事情覆蓋上來。 如此,仍覺時間太少了。 穆簡成也是第一次有光陰亦逝的感覺,天未亮就離開營地,回來時,明月高掛。 不過好在,憑記憶,他提前除去不少潛在敵人,這也會為不遠的將來展平道路。 他恐怕要花上幾年才能忘記,他的好老師、好前輩元天放被親軍控制住時是多么義憤填膺,高聲指責:“他們說得沒錯,你就是白眼狼!欺師滅祖!” 而當人從他的書房搜出與右賢王的信函時,老人家又羞愧難當,抬不起頭。 那是永遠高山仰止的長輩啊,威嚴掃地那刻,滿頭灰發凌亂不堪,落魄得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這一次,穆簡成沒有再覺得自己遭受了莫大背叛,因此無比平靜地給老師定了罪,抄了家。 他甚至沒有等到行刑那刻,就先一步回來,因為與戎人戰事吃緊,他還有許多軍務要處理。 此時伏案,缺月疏桐的影透過窗扉,將三十六曹尚書的信映得斑駁陸離,信從留都來,快馬即至,掛著一路上的塵土氣,被呼延奔第一時間送到穆簡成手里。 指拈信函,穆簡成心念一動,卻將信放回原處,從身旁抽出張白紙,無比認真地書寫起來。 他字寫得極好,一看就是下過功夫苦練的,乍看是一手標準的行書,然而轉折處卻不似行書不羈,刻意抹圓了、頓了,克制地恰到好處。 待終于寫滿整張,又好像不滿意似的,毀了重頭來過。 第一次給她寫信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那是她被梁人救走,穆簡成始料未及,留在京城的人傳話說她回了林府,他連夜寫出一封信。 信中將一切解釋得明明白白,穆簡成不想承認,自己期望著有一絲的可能,林風眠讀懂那一分不舍和萬不得已。 但就在信即將送出,他忽然反悔了。 穆簡成厭惡這種小心翼翼的感覺,自見她第一眼起,所有事情,仿佛都變得難了許多。 那時他并不知道,這種小心意味著什么,甚至分不清,對林風眠的小心,與對那些政敵、宿敵的小心,有什么不同。 總之,他留下了這封信,換成一封責令她速速與探子回齊地的“旨意”。 可想而知,石沉大海。她是個倔強的女子,自始至終都是。 想到這里,穆簡成忽然興奮起來,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可以重新選擇!可以在至關重要的節點,表現得更好、更符合林風眠的喜好。 如此,結局總該朝著自己設想的方向發展了。 抱著這般思慮,穆簡成落字流暢,寫完立即命呼延奔馳快馬送出,往后的數日,都滿懷期待,又惴惴不安地等待著。 第16章 入懷(捉蟲) 穆簡成的信,還遠在關外, 林風眠的長兄林潮止,已開始過關入京了, 而比二者更先一步到來的,是禮部主持的慶功宴。 此番李戒設宴,意在揚國威,安民心。所請的人,不乏當朝權貴,甚至有前朝要員。 梁帝雖是“逼”哀帝禪位,歸根到底是用和平不外宣的方式過度權柄,雙方都還保留著最后的體面,哀帝不必稱為廢帝,李戒也不用做亂臣受各路諸侯的討伐。 哀帝有個小女兒,排行第八,當初皆稱呼她做八公主,梁代晉以后,留下公主封號,卻單單在前頭加一“思”字。 思前塵過往,忘恩怨情仇,放眼余生,方□□華永固。 這日她也來了。馬車就落在宮門前的碧影橋下,沒有進去。 宮門的守衛換了一批又一批,見到這位前朝公主,連行禮都省去,思公主則早習慣人情冷暖,不以為意。 沒多久,遠出車輪滾滾,就見八名守衛同一時間,齊齊單膝跪地。 “末將參見太子殿下!” 是他。 車內的燭火熄滅,亦無月光滲入,是以見不到思公主一對顧盼的媚眼瞬間升起華彩。 李勖的馬車就停在她的車外,不幾時,車簾掀開一角,里面的人道: “免禮?!?/br> “末將這就給殿下引路?!?/br> “前面的人,避讓!” “不必了,”李勖道,“我此刻不入宮,你們也不必在這陪著,都去吧?!?/br> 守衛應聲告退。 “贖本宮不能給太子請安,前不久感染風寒,眼下的氣色見了也實在失禮?!?/br> 她一開口,李勖才發覺車內有人,頓了頓,順著她的話說:“之前聽聞父皇公主身體欠安,這才幾日,其實公主不必跑這趟的?!?/br> 聽得出,女子聲音中帶著喜悅:“為太子慶功,本宮怎可缺席,太子,你等等?!?/br> 李勖眉心微微凝著,不大會功夫,車簾外出現了一道纖細的身影,思公主帶上面紗,輕聲開口:“現在可以了,太子我們入宮吧?!?/br> 然而李勖連稍稍的遲疑也沒有:“不了,公主先行一步,我還有事?!?/br> “那本宮在這里等太子一起,” “請公主先行?!?/br> 他說話時,語氣是客氣的,但又是那么的不容回絕。 思公主站在那,覺得自己又犯傻了。 李勖是什么身份,她如今,又是什么身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