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厚毛巾包裹的冰凍礦泉水。在額頭、臉頰上貼了一陣，才擰開瓶蓋，將帶著冰碴早已融化的冰水混合物一飲而盡。冷熱相撞，體腔內的溫度驟然下降，激得他身上一凜，不禁打了個哆嗦。

老東西！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苗露宇低聲罵道。明明事情已經查清，沈辰的嫌疑也洗脫了，可偏偏就是拖著不放人！什么兩家不是一個系統的啊，部門要有部門的規矩啊，該走的法律程序一步也不能省啊……媽蛋，說的好聽，其實還不就是為了給我穿小鞋，你現在倒是道貌岸然起來了！

捏著空空的塑料瓶吱嘎作響，苗露宇看了眼時間，抬手把瓶子甩進一旁的垃圾桶，這才拽了拽粘在腿上的褲子站起身來，朝停在遠處的車子走去。

這里的門前不許停車，在第一天不懂規矩地被呵斥了好一頓后，他只能把車子遠遠地停在了馬路對面，當作臨時據點。

掏出提前準備好的面包，苗露宇塞進嘴里，大口地吞咽起來，一邊還不放心地不時朝門口看去。狼吞虎咽地解決了中飯，擦了擦嘴角的殘屑，他正要返回，視線卻停在座位上那份上——，黑色的粗體標題分外醒目，苗露宇撇了撇嘴角，把報紙卷起揣進口袋。

掀開后備箱，從車載小冰箱里又拎出一坨冰疙瘩，某人的“午休”徹底結束。一邊低頭給瓶子裹上毛巾，苗露宇一邊往回走。剛把瓶子塞進衣服，一抬頭，他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愣住了。手上一松，夾在胳膊下面的冰坨掉了出來，直直地砸在腳背上，又滾落在地，可他卻全然不覺，眼中只有那個站在鐵門前的熟悉身影，眉眼帶笑地看著自己。

早在自己被領著從彎道繞過來的時候，沈辰就一眼看到了遠處那個撅著屁股在車里翻弄的人。那一刻，他一直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自從自己在里面的待遇突然發生了逆轉并被告知辦理手續準備離開的時候，沒有興奮，反而有一種濃重的不安纏繞上沈辰的心頭，堵得他心神不寧。幕后人之間究竟是怎樣的較量他不知道，可是最初的目標針對的是誰他卻一清二楚。那么，自己的保全所需要的代價，是什么？懷揣著這顆惴惴的心，直到真人站在面前，他才終于安生了。

眼角瞥著門口那一地的煙屁股和塞滿了垃圾桶的空水瓶，沈辰的心瞬間像是被什么攫住了一樣，滿滿的快要溢將出來。

“二貨！”

輕罵了一句，在隨行干警不解的目光中，沈辰抬手朝傻站著的某人勾了勾手指。

好似變魔術一般，那張陰郁了許久的面孔一瞬間綻開了笑臉，明媚的勝過頭頂熱辣的太陽。下一秒，肩膀重重一撞，沈辰就被猛沖過來的黑影緊緊勒在了懷里。

緊蹙眉心，即將脫口而出的悶哼被他咬牙咽了回去，沈辰一動不動，任由對方靜靜地把臉埋進肩胛，在耳后吐出溫熱的氣息。他知道，就像自己終于安心了一樣，也只有在真真實實摸到真人的此刻，苗露宇的心才算踏實。

“你也不嫌有味兒?！?/br>
許久，沈辰才吐了口氣，抬手拍上苗露宇的后背，打趣地道。在里面渾渾噩噩這么多天，干著活出著汗窩著不知道傳承幾十代了的被褥，他覺得自己都快成生化武器了，這人居然還摟得挺香？

“沒事兒，都被我身上的蓋過去了?！?/br>
半天，苗露宇才悶著聲答道，微微偏轉頭，嘴唇在沈辰的脖頸處試探地碰了碰，突然張嘴輕咬了一口，才松開臂膀，迅速拽起T恤的前襟在臉上抹了一把。

雖然對方的動作很快，只有一瞬，可沈辰還是看到了——苗露宇的眼角紅了。猛然間，沈辰之前所有的堅持陡然崩潰，他覺得自己前陣的那些置氣簡直就像個白癡。

明明動搖了卻不愿去聽他解釋，明明已經察覺到不過一場誤會卻仍死扛著不肯做那個率先低頭的人，究竟是為了什么？本來可以相互支撐共同應對的事情，卻愣是來來回回折騰了這么久，折磨到兩個人都不成人形才算罷休。到底是為了什么？為了證明自己在對方心里的價值，為了驗證他愛我？沈辰啊沈辰，你特么眼瞎么？對于一個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都系于你身上的人，你特么這到底是準備驗證他愛你，還是在懲罰他愛你？！

“走吧，別在這兒曬著了?！?/br>
揉了下鼻子，沈辰伸手抹掉苗露宇腮上淌下的汗水。周遭投過來的或怪異或好奇的目光他都感受到了，可這一次心里卻出奇的平靜。一手拎起裝著簡單洗漱用品的塑料袋，沈辰另一只手反手一扣，握上了苗露宇的手腕，輕輕一拽，不帶一絲遲疑地邁步朝車子走去。

不就是跟個男人在一起了么，那又怎樣？天塌了沒，地裂了沒，礙著誰吃飯睡覺拉屎撒尿了沒？！沒有，那不就成了！礙著了？那你扭頭別看??！

別人怎么想，怎么看，沈辰再也不想去在乎了。這只手，他再也不想放了；這種折磨，一次，就夠了。

拉開車門，沈辰一條腿都邁進去了，察覺到不對，愣了一下，又收了回來，莫名其妙地盯著身后一動不動地某人。

“我說……你這是在這兒蹲出感情來了，真準備給人家看守所當吉祥物不成？還不準備走了？”

苗露宇愣愣地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唇，卻覺得自己什么都沒聽進去。手背上的熱度還未消散，胸中卻又激起一波澎湃，有如翻江倒海般不可自抑。這是第一次，沈辰在公共場合無所顧忌地表明兩人的關系。張了張嘴，他捏住口袋里的報紙，似乎想要多貪戀一下這種美好一般，壓下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探身在沈辰嘴上狠咬一口，抹了把臉興奮地竄上了駕駛座，霸氣地一揮胳膊。

“走！”

無奈地看著突然亢奮起來的某人，沈辰笑著搖了搖頭，上了車——終于，可以離開這個他再也不想來第二次的地方了。

仰靠在椅背上，沈辰歪頭看著窗外變化的景色，聽著身旁二貨興奮地嘮嘮叨叨，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濃重的倦意席卷而來，從輪番審訊時的強制不能睡覺開始，他已經不記得這些天來自己真正熟睡的時間有多少，不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疲憊到了極點。就在這么想著的時候，沈辰已經勾著嘴角，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關掉了車內的音樂，苗露宇調整方向將車緩緩地停在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撐著胳膊，偏頭溫柔地細細描摹起身旁人的睡臉：這么久不見，頭發長了，前面的劉海已經遮住了眉梢；不知多久沒有好好睡覺，眼眶下居然掛著那么種的兩抹烏青；瘦了好多，下巴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