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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都下沉了幾寸。蛛網般的裂紋布滿每一塊金磚。其中有三條裂縫格外粗,格外深,暖黃的光和黑色的霧氣從這三條裂縫中飄出,和諧地交織在一起。在第二次震動到來之前,受圣潔光華和陰穢黑霧的影響,宮廷中四處可見的樹林草木在短短時間內枯萎又發芽,繁盛又死亡,一個呼吸里走完漫長的一生,下一個呼吸里子孫的一生也走到盡頭。如果不是皇宮中空無一人,這般奇景必然會讓所見之人震驚高呼。但現在,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異常的草木,無論是聽從安排,從幾個宮門排隊離開皇宮的先帝妃子、太監宮女們,還是方圓幾十里的百姓、被留在街上不準回家的公卿大臣、乃至新皇車元文,都瞠目結舌抬頭看著天上。“那是什么啊……”車元文呢喃道。感應到靈脈現世的雷云聚攏過來,閃爍的電光間,有兩條細長的影子若隱若現。其中一條通身雪白,頭上長角,盤繞的身軀有有著五只爪子,張開嘴向著另一只咆哮。而另一只沒有爪子,也沒有麋鹿般的大角,一條腰帶般的身軀漆黑,睜開的眼睛在雷云中就像是兩枚小小的太陽。“龍!”“兩條龍!”“龍神在打架??!”百姓們一見到這般情景,紛紛跪下磕頭,祈求不知怎么被冒犯的神龍寬恕他們。但士兵和官員們卻沒有那么做的空閑,他們首先將車元文圍在中間,最靠近的李御醫伸手想把脈,卻發現無論怎么喊都無法讓注視天空上的新皇回神。“圣上!圣上!”大臣們焦急地喊道,不知道車元文的神智已經不在自己的身軀內。年少的新皇只是眨了下眼,就發現自己出現在籠罩天空的雷云之中,之前所見到的五只龍爪和一對大樹般的長角長在了他身上,而之前所見的黑漆漆兩眼放光的長龍在他對面飛舞長鳴。下一刻,那黑龍向著他撲過來,并張開了血盆大口。車元文想拔劍刺去,爪子一動摸了個空,這才發現身邊沒有帶上他的雙劍。而黑龍已經撲倒面前,長滿獠牙的長吻瞄準車元文的咽喉,連躲避的時機都沒有給予。便是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色劍光從西邊而來,只用了一擊,頃刻將黑龍斬為兩段!第92章前世死,今世死被斬為兩半的黑龍并沒有發出哀嚎聲,它的身軀是無形的,在劍鋒下直接散做黑霧融入雷云中,遁至遠處才重新凝聚成形體。它沒有貿然攻擊,視線越過炸毛的年輕白龍看向西邊的天空,璀璨如太陽的兩枚眼珠中流露出的,并不是如過往般對rou食的貪欲和對嬉鬧的躍躍欲試,而是叫人眼熟的狠戾和狡詐。就像車元文此刻cao縱著龍氣化為的白龍一樣,居于黑龍身軀中的神魂屬于虞cao行。化為一道黑煙離開皇陵后,他專心致志將更精純的龍血和燭龍之種中的龍魄納為己用。這并不容易,比想象中更精純的龍血便罷了,龍魄就算一直被車山雪當孩子養,也是蘇醒多年,不好對付。但虞cao行還是憑借更高一籌的力量將這兩者狼吞虎咽,成功塑造了他此刻使用的無形龍軀。不,這算不上龍軀。因為它一無龍角,二無龍爪,除了那一雙得到車山雪眼珠而覺醒的燭龍之瞳外,連個魔域中修煉幾百年的蛇妖都比不過。虞cao行急需讓它晉升為真正的燭龍,為此他需要大衍的龍氣來覺醒龍魂,需要八條陽地脈和九條陰地脈來填補身軀。他需要罪人之血如河流一般奔騰在大地之上,讓他煉化其中的怨念,提取其中的力量,轉化為虛假的龍血,使其奔流在龍軀中比河流更寬廣的血管里。他需要罪人之骨與rou,供他食用,讓他能夠在轉化為燭龍后第一時間填報空腹。可惜的是,在如今的鴻京,這些都沒有。車山雪仿佛提前預料到了一般下令誅殺和驅逐,以致如今鴻京周邊已經沒有一個叛軍。鴻京之內,任何算得上罪人的家伙,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小販,也統統在東市西市的廣場上砍了頭。虞cao行此刻目光所至,沒有一個能算食物。普通人的血rou并非不能食用,但其中蘊含的力量卻遠遠少于罪人。當然,最好的食物還是那些強大的武人或祝師,比如說……現在從西邊過來的那個。虞cao行遲疑了。他還記得上次他同諶巍交手時的落敗,盡管現在他獲得了龍血龍魄以及半個龍軀,但他不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和天下第一交戰的準備。這具身軀他遠遠沒有掌握熟練,如何在這個狀況下使用祝呪他也沒有找到訣竅。眼下和諶巍交鋒,他連三分獲勝的把握也沒有。眼見第二道青色劍光已經攜著以劍圣為名的人來到鴻京上空,心生退意的虞cao行只不過遲疑了片刻,整條龍在一道雷光下化為虛無縹緲的黑煙,要向四面八方逃竄。這個決定不可謂不迅速,但在諶巍的劍下依然慢了一步。狂風從竹葉末端升起,伴隨整座竹海的颯颯聲音,無處不在無處不至的劍風飛奔,離開劍鋒時分明那樣輕柔,來到虞cao行面前時卻如滾動的雪球一般化作雷霆之勢,連黑煙帶雷云,在在這股不可抗拒的力道下被一掃而空。鴻京的天空恢復了水洗般的蔚藍,美好平靜得如同所有人之前所見不過是個幻覺。唯有一縷非常淡薄的黑煙沒被卷入,倉皇遁走。白龍飛舞的身姿也如白云般散去,地面上,車元文恍惚地眨眨眼,下一刻在大臣們的尖叫聲中,從腰間拔出黃金劍。劍才拔出一半,他便感覺一個人握住了他的手腕。車元文昂起頭,目光只觸及一個線條硬朗的下巴。尚不及為這使人悲哀的身高差惋惜,握住他手腕的青城劍圣就的將車元文的黃金劍推回鞘去。“無事,”諶巍說,“放心?!?/br>他后退了一步,讓那些擔憂的大臣們擠過來。李御醫,喜公公,大臣們,七嘴八舌問車元文可安好,年少的新皇則一邊回答大臣們的問題,一邊打量許久不見的青城掌門。他的視線首先在諶巍右手手肘纏繞著的厚厚繃帶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細致地掃過了諶巍少了一截的發尾、只剩下布條的衣袖、近乎袒露的胸膛和胸膛上尚未愈合的三道傷痕——似乎是什么獸類的利爪留下的,等等。諶巍和車元文的第二次相見,出場得比較狼狽。但和另外兩個出現在街道上的青年相比,青城劍圣這幅尊榮還算好的了。那兩個青年剛被諶巍帶著一路風馳電掣,就算落回地面,依然互相扶持著,不然根本站不穩。短發的青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