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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 攪動人心。 姜鸞盯著手中礦泉水發呆,有透明的水泡在瓶身里來回搖晃, 直到破掉,無聲無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她都沒有開口,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沉默,在陳子昂看來,卻像是另一種答案。 傅遇之于陳子昂, 比家人更珍貴,他救過他們母子的命,這個世界上,若真的有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那么陳子昂就始終覺得,他欠傅遇一整片太平洋。 所以,他看的到如今的傅遇對姜鸞的所有付出,而執意要來說一些本不應該由他告訴姜鸞的話。 “我不知道,你跟遇哥三年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想跟你說一些也許你也并不知道的事,你聽完,大概就能了解,為什么遇哥會是現在這樣的性格?!?/br> 姜鸞抬頭,疑惑的看了一眼陳子昂,心頭有些難以言說的預感,喉嚨因為忐忑而變得干澀,她舉起手里的水,猛地灌下一大口,冰涼的液體從喉嚨里滑了下去。 她低頭看著腳下的螞蟻,忽然覺得弱小的生命在這個無限延伸的世界里那么渺小,那么脆弱,如同郭寶成,如同無力跟這世上隱藏在她生命背后的力量抗衡的自己,亦如同作者筆下強大到支撐起整個世界意識的傅遇。 誰都沒有活得更好。 良久,她皺起眉道:“你說吧,我聽著?!?/br> * 傅遇的父親傅震亨是個畫家,也曾轟轟烈烈的愛過一個漂亮的女人。 女人愛錢遠比愛傅震亨更多,只是陷入愛情中傅震亨從來沒有真正得看明白。他期待的誠摯愛情,建立在他是傅家長子的基礎上,只是這薄弱的鏡花水月,從來都是當年他的癡心妄想。 傅震亨和許多富家公子很是不同,他不喜歡被人冠之傅家人的名頭,是個單純熱愛藝術的執拗畫家,他認識何清的時候,她只有十八歲,花一樣純粹干凈的年紀,稚嫩無害的大眼睛,那么在陽光下眨著眨著,就眨進了傅震亨的血rou里。 生根,發芽。 他從沒想過,這個如同天使一般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女人,愛上的只是他傅家人的身份。 生下傅遇的第二年,何清便提出要求,讓身為長子的傅震亨回家接管生意,并提出要分得傅氏股份的百分之三十。 傅震亨拒絕了。 他不愿意沾染家族的生意,更不想一生與銅臭相伴,所以每每妻子提及,他都委婉的表示了自己并不會和家族事業干預的決心。 終于,貪婪的女人得不到想要的富貴,跟著一個F國的大財閥遠走異國他鄉,丟下家里年幼的兒子,不顧一切的去奔赴了她所期待的人生。 有一年圣誕,許一言喝多了耍酒瘋,捶著自己的胸口告訴陳子昂,他始終記得,年幼的傅遇哭著跪在大雨里,求母親看看自己,別丟下自己的樣子。 同樣還是個小豆丁的許一言和許衡年一起去拉傅遇,想讓他起來,雨幕里,早就沒有了何清的身影,她走的決絕,沒有一丁點的遺憾,傅遇卻固執的不肯起來,直到他昏倒在大雨里。 以后很多年,許一言再沒見過傅遇哭。時間,把記憶碾碎,沉淀在了他的生命里。 那些滲透在血脈里刻骨銘心的恨,便淹沒了他從此以往的人生軌跡。 后來,傅震亨一蹶不振,每每看到傅遇,總會想起他深愛的妻子,日日夜夜的憤怒發泄在年幼的孩子身上,直到他出車禍去世。 再后來,十多年過去了,傅遇就始終都是如今的樣子。 漠然,冷清。 但是很奇怪,每當許一言鬧哄哄的要攢人去聚會的時候,傅遇永遠會在,聲色場合,熱鬧喧囂,只有他從不說話,沉默孤冷,也從不允許任何異性的靠近,事實上,哪怕是同性也很難輕易靠近他的身邊。 性格永遠清冷孤傲的傅遇,為什么總會答應下這些和他格格不入的場合,從前陳子昂不懂,直到后來有一次,他借著酒勁大膽去問,傅遇只淡淡的說了句:“因為熱鬧?!?/br> 那一刻,陳子昂只覺得自己的酒都醒了大半,從小到大從未得到過真正關愛的傅遇,從始至終永遠獨來獨往的傅遇,竟然也貪戀這所謂的熱鬧嗎? 可他并不參與,只是冷眼旁觀,或許他的需要生長在靈魂里,但壓抑卻早就成為了本性,不肯放過自己,也不肯跟過去和解。 * 陳子昂轉動著手中的香煙,沒有點燃,他敘述的緩慢,沒有摻雜太多私人的情感,只是在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告訴姜鸞,屬于傅遇的故事。 有那么一瞬間,姜鸞的心思如同被吹鼓的氣球,被微不可查的一針刺破,顫抖著瑟縮收緊。 她分不清那是同情還是心疼,只能逼自己忽略。 良久,她正了正神思,輕笑,“為什么跟我說這些?” 陳子昂聞言差點氣笑,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評價這姑娘的淡然才好,都說醫者仁心,怎么偏偏她就對傅遇這么狠,越想越不服氣,他立馬瞪著姜鸞:“姜鸞,你有沒有心的,平心而論,遇哥對你怎么樣,我不是說要讓你立馬就跟他在一起,也不是想告訴你這些,替他博取你的同情,你也看到了,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一個人支撐到現在,他比任何人都強大,否則傅家那么多子孫,也輪不到他一個沒爹沒媽的光桿司令當家做主你說是不是?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也是人,也有缺陷和弱點,曾經他對你做的事情的確過分,可那時候他也年輕,被心魔煩擾了這么多年,恨已經超出了理智,你是無辜的,但你當初接近他的目的也確實不純粹,所以,我想拜托你,能不能放下那些小時候的偏見,仔細看看現在的傅遇,你與之前不同了,而他也并沒有在原地踏步?!?/br> 姜鸞微微抬眸迎著那越來越弱的光線又猛喝了一口水:“我沒資格替誰原諒誰,也并不為曾經的事情怨懟他,我這么說你也許不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只是愛情這件事情,勉強不來,我同情他的遭遇,可誰也不是溫室里和煦生長的小花,誰的人生又過得輕松容易呢,陳子昂,傅遇有你,真是幸運,但我想說,我跟他的事情,無論將來結果如何,都讓我們自己決定,好嗎?” 陳子昂抬起的握著煙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頓了一下,然后把煙卷放進口中,就那么叼著笑道:“姜鸞,你的確是長大了,跟小時候不同了?!?/br> 姜鸞淡淡的扯起嘴角:“沒有誰會在原地踏步?!?/br> 陳子昂側眉看著她,紅色的霞光鍍在她的臉龐上,讓她的眸色粲然生光,他聽見她說: “傅遇不會,我也不會?!?/br> 陳子昂沒再說話,兩人一站一坐默默出神,直到天邊再也看不見一縷光線。 姜鸞把水瓶中的最后一口灌下肚站起身沉沉道:“不過,還是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