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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愉,過來?!彼熘?,慢慢朝林愉靠近,“你就要坐地上去了,真想下去告訴我一聲,何必摔下去這么麻煩?” 他正經道:“地多疼??!” 林愉一懵,回頭看了一眼,果真她坐在床榻邊緣,后怕的抓著床沿,松了一口氣。這才想起來,傅承昀關心的是地,不是她… 她往里面挪挪,扭頭有些郁悶,讓他去和地過好了。 然而沒有郁悶一刻,就聽見外面傳來飛白的聲音,“夫人,沈御醫來了?!?/br> 傅承昀撩起眼皮看了林愉一眼,“你叫的?” 他是最討厭那些呆板話癆的書呆子,跟蚊子一樣在他耳邊嗡嗡嗡的亂叫。 林愉明知他不喜,在他開口拒絕之前兔子一樣溜下床,站的遠些,“飛白,讓沈御醫進來吧!” “我看你膽子是愈發大了,林愉!” 傅承昀斜倚著,眼神定定的看著林愉,直把人看的往后背了手,隨時一副逃脫的模樣。 終于,從床里面扯出一件紅色外衣,丟到林愉身上,命令說:“穿好,蓬頭垢面成何體統?!?/br> 體統二字,是傅承昀從來沒有的東西,如今卻用自己沒有的去要求林愉。 且,理直氣壯。 林愉因為睡過一覺,酒后發瘋,滿頭青絲散落攏在肩頭,衣裙褶皺凌亂,看上去就跟受了別樣的摧殘一般。這等模樣,怎能見人。 他眼神不善,林愉得了目的自然樂的忍受他冷眼,把紅色的外衣穿在身上,多余的衣袖挽在手肘,順便攏了攏碎發,站在床尾不再說話。 林愉身段嬌小清瘦,穿著他隨意甩過去的男子外衫,就跟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裳,好在是紅顏色,松垮之余更多嫵媚,傅承昀看了一眼便不看了。 少時,沈御醫進來了,是個勁瘦年邁的老者,穿著藍袍綁著布帶,頭發胡子發白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行禮之后他十分熟捻的取出小枕,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相爺,伸手?!?/br> 傅承昀看他一眼,一動未動。 大夫是林愉讓請的,有本事的人總是有幾分脾氣,加上沈御醫常年給皇后診脈,也不怵他。 大夫和患者大眼瞪小眼,一度凝滯。 林愉見狀悄無聲息的走近,手隔著被子推了推傅承昀的腿,小聲道:“相爺,伸手?!?/br> 傅承昀轉頭淡淡看她一眼,不情不愿的伸出一只手。好在沈御醫只管診脈,也不在乎傅承昀傲慢的態度。 兩人都是無所謂,只有林愉站在一邊擔驚受怕,直到沈御醫收手,林愉才小心的問了一句,“沈伯伯,怎么樣?” 沈御醫行走宮闈多年,治病救人非富即貴,還是第一次被人親切的稱伯伯,聲音軟軟糯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就看到林愉麗雪紅妝,盈盈似水的望著他。 這還是第一次在這清冷的院子里面看見敢和傅承昀唱反調的姑娘,看樣子是新娶的夫人了。沈御醫點了點頭,在傅承昀刻意的一聲輕咳之中收回視線,話鋒一轉,看著傅承昀道:“相爺長久神思,心力衰竭,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恐成重疾。聽聞新婚三日就要歸朝,這非良策?!?/br> 傅承昀看著沈御醫,聞言眼中凝結起寒霜。 “很…很嚴重嗎?”林愉白了臉。 沈御醫嘆息,“都皮開rou綻了,你說嚴重不嚴重?” 林愉曾親眼目睹那鞭笞,狠狠的落在他的皮rou上,血濺了滿臉,若林愉說自然是極其非常嚴重的。她問沈御醫如何醫治,沈御醫道:“修身養性,延期歸朝,保命?!?/br> “癡人說夢?!?/br> “好?!?/br> 傅承昀和林愉同時開口,拒絕的是傅承昀,答應的是林愉。沈御醫坐在中間,老神自在的伸長了耳朵,眼底涌出幾分笑意,這可是場好戲,他回宮就和皇后娘娘報喜。 傅承昀瞪著林愉,不悅道:“明日,除非天下紅雨,否則我定歸朝?!?/br> 林愉看著他,著急阻止,“不行的,御醫說了很嚴重,要靜養?!?/br> “我靜不了?!背酶?,他一靜養會有怎樣的變局。 何況,今時今日稍有變故,死的就不單單是他一人,他入朝堂本為求生。 上京,從來不是他說退就能全身而退的地方。 這就好似鬼窟,身后是一群拿著血刀追上來的惡鬼,往前不一定活,往后注定死。 “你要是死了呢?”林愉眼眶微紅,攥著衣袖死死的看著他。傅承昀一副云淡風輕,“寧死不退?!?/br> 是的,他不會退的,更不會為了她退。 林愉垂眸,掩去眼中情緒,朝沈御醫行禮,“辛苦您了,我想起有些事,先告退了?!?/br> 林愉轉身,頭也不回的出去了,側身的那一瞬依稀可見發紅的眼眶。傅承昀冷眼看著,枕在下巴的手骨節泛白,咬牙憋了一句,“不知天高地厚…” 罵完見沈御醫端坐著,閉眼道:“還不滾,等著喂飯嗎?” “那倒不用,皇后賞的有飯?!鄙蛴t慢悠悠的收著東西,忍不住提點道:“小姑娘受著委屈嫁了相爺,不去哄哄嗎?” “哄她,慣的她?!备党嘘姥燮の刺?,好似對林愉了如指掌,“她會回來的?!?/br> 沈御醫不可置否,笑道:“是,她這次會回來,可下次呢?下下次呢?難道次次都要受了傷,躲著舔了傷口,笑著朝你走過來?!?/br> “相爺??!人心真的很小,卻裝了太多的東西,又給彼此留了多少位置。夫妻感情又能經受幾日的磋磨,總有一天會淡的。這么個頂好的夫人,若是放在外頭,多少人沖著慣著想捧在手心里疼,也就您這般無所謂,珍惜吧!” “那你嚇唬她,”傅承昀猛的睜開眼,惡狠狠的瞪著沈御醫道:“嚇哭了要我去哄,憑什么?” 他哄過誰?誰敢讓他哄?這三日林愉簡直得了他前半生的好脾氣,要什么沒給,什么事沒應。雖說過程有些難以言說,總歸是順著她心意的。要放在以前,傅承昀沒把煩他的扔去煉獄就阿彌陀佛了。 “她不是您夫人嗎?”沈御醫也有些心虛,但他年紀大了,面上不顯,“夫人關心的是相爺嘛!憑這個行不行?” “你最好快些滾?!备党嘘滥碇种?,眼尾勾起幾分涼薄,“我怕我忍不住?!?/br> 沈御醫見狀,抱著箱子就急匆匆的走了。直到走出院門,沈御醫才松了一口氣,輕咳兩聲,慢悠悠的把藥箱背好,這還是第一次傅承昀對他有殺意。 他想著,熟捻的往門口走。 這府里除了北院荒蕪,其他的地方還是很有侯府樣子的,雕梁畫棟,鳥語花香,潺潺流水從假山流過,嘩啦啦的就跟唱歌一樣。 正走著,就見轉角的月亮門林愉已經恢復如初,俏生生的站在哪兒。見他走來,遠遠的嫣然一笑,朝他行禮,依舊叫著,“沈伯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