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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躲在其后的一雙深灰色眼睛無時無刻不帶著微笑,嘴唇也始終抿成和善的弧度。他穿著一身體面又筆挺的西服,暗紅條紋的領帶上還夾有做工十分考究精美的領帶夾。范霍文對周遭的警探彬彬有禮,出手打點也相當闊綽,他請史培東替自己去自動售賣機買薄荷糖,給了胖警察幾張最大面值的紙幣,并說余下的錢請辛苦破案的警官們抽煙。他并沒有受到范唐生的要挾或者指使,但褚畫仍舊以一種空洞且充滿戒備的眼神盯視著來人,目光從那種光可鑒人的臉孔移至他胸前的條紋領帶,又陡轉而下,定在了那枚閃亮的金屬領夾上。“我是來幫助你的,我不希望你對我懷有敵意。要知道你在這里也待不了多久,你馬上就會被轉送至隸屬于警局的教改中心,在那里等待最終的審判……”打量了下眼前蔫頭耷腦坐在位子上的疑犯——他看上去非常不好,眼眶泛青,雙頰凹陷,仿佛久久不曾闔眼。律師整了整自己的領帶,親和力十足地笑了笑說,“你的朋友讓我帶話給你,貝爾街十三號的漢堡實在是非常味美,你如果有機會自己走出去,無論如何記得一定要去嘗嘗……”那雙眼睛曾有多清澈動人,而今便多像蒙塵的天空,遭污的湖水。褚畫始終空茫茫地兩眼大睜,只有聽見這話時朝對方所在的方向側了側頭,轉了轉黑黢黢的眼珠,問,“……誰?”范霍文眨眼又笑,“那個叫向笛的小伙子,長得挺好,我挺喜歡他?!?/br>……律師會見嫌疑人時并不允許警察監聽,早已胸有成竹的韓驍站在玻璃窗外注視一切。透過玻璃他看見兩個人聊了一會兒,但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那個嬉皮笑臉的律師在講,而自己的舊情人垂頭不語,也不知聽了還是沒聽。自認罪后褚畫看上去就很呆滯,暮虢朝虞的打擊讓那個永遠神采飛揚的漂亮家伙而今已然死去大半。整個人似已被真相摧毀,幾日之內他迅速消瘦,面上神情如同遭了霜凍的花葉般無精打采,身軀則如同烈日噴薄下的莖桿般收縮頹靡。他曾經摯愛的這個男人很快就會穿上橘紅色的囚衣,難捱的鐵窗生涯會將他磨礪得如此刻般不愛吭聲,而這張白皙俊俏的臉龐將成為天賦的災難,讓他在獄中比旁人過得更為辛苦。總警監先生對此表示滿意,盡管是用傷害曾經摯愛的方式來彌補了自己曾受到的侮辱,但一想到從自己手中奪走褚畫的康泊也將永失所愛,這點點剜rou補瘡的痛苦也就算不了什么了。韓驍面帶微笑地注視著審訊室,結果他看見一直悶聲不吭的褚畫突然站起了身,隔著審訊桌就朝律師范霍文撲了過去。或許是關于伏罪減刑的話題突然觸到了他的神經,盡管雙手被銬,褚畫仍揪著對方的領帶猛然拽向自己,用自己的前額撞碎了范霍文的眼鏡。尖銳的玻璃片扎入男人的鼻翼,兩個人臉上都濺上了血。三個警察及時沖進去將倆人分了開,其中一個扶著滿臉是血的辯護律師出去接受治療,另外兩個則順理成章地對不識相的嫌疑人報以了拳腳。褚畫抱著頭蹲在地上,承受著雨點般砸落在身的拳腳,從頭到尾不吭一聲。“該死的!我就不該接這個案子!”拒絕在警局接受包扎,范霍文一面以手捂臉,一面連連不迭地怒罵著離開了,“就讓這嗜好暴力的家伙被判終身監禁吧!”待褚畫重又被一左一右的兩個警察帶了下去,史培東望著韓驍諂媚地笑說,“頭兒,那小子已經瘋了?!?/br>※※※仍在罵罵咧咧的辯護律師在警局門口和剛剛出任務回來的屠宇鳴撞了個正著,還未來得及離開便被對方一把拽住,“你不是我給褚畫找的律師,你是誰?”“那個老家伙臨時有事來不了,所以委托我代他跑一趟?!蹦贻p律師的鼻梁破皮出血,更以一副不正經的笑容點綴這張遭了秧的臉孔,邊試圖掙開對方的揪扯,邊說,“不必那么小題大做嘛,反正我成功地進入了警局?!?/br>屠宇鳴仍然不依不饒地想要問個究竟,他突然湊頭于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是你的朋友向笛囑咐我來的?!?/br>趁疤臉警探瞠目一愣之時,那個律師如脫手的泥鰍般溜走了。那夜之后他再也沒見到向笛。屠宇鳴不止一次詢問對方的jiejie,你弟弟上哪兒去了?向萊團在沙發上看著那情節狗血、沒完沒了的肥皂劇,一面用紙巾拭去眼淚擤去鼻涕,一面全不關心地回答,沒準兒他干回了老本行。屏幕里即將生離死別的一對男女正在激吻,背景音樂十分煽情。※※※作為未決犯的嫌疑犯將被轉送至隸屬于警局的教改中心。在被帶離警局前,褚畫正在聚精會神地用餐。有些長長了的烏黑劉海半遮著眼睛,缺乏熱度的目光直勾勾盯視前方。一對白皙的腮幫子鼓得厲害,他大口大口地撕咬,悄無聲息地咀嚼——吃得比任何時候都多,仿佛連著往日那股子風sao又真誠的勁兒一并扯爛吞咽。史培東和馬小川一左一右將褚畫帶出了警局,韓驍特地前來相送。擦肩而過時總警監先生俯身于昔日情人的耳邊,對他說,“永別了,寶貝兒?!?/br>褚畫埋著臉,頭也不回地沉默往前走。那個曾顧念索多瑪而化成鹽柱的女人,大約也因同樣的錯謬遭受了懲罰。真陣子天氣一直很陰,風起云涌的姿態看來變幻莫測。天空中遠遠盤桓著一只孤零零的灰雁,不知是駐守了一整個冬天,還是春天未至便早早歸來。汽車開出警局有些時辰,貪嘴的胖警察中途下車去買零食,只剩下馬小川一人看押嫌犯。毫無征兆地,他的下體就又勃起了。原本還一臉得意笑容的男人自己望了望胯間,像個娘們似的流下眼淚說,“這家伙現在不聽我的話了……太疼了……”兩只手被銬在背后,褚畫側臉看向痛哭流涕的馬小川,面色誠懇地向對方道著歉,“我很抱歉……”指間捏著一只變形了的領帶夾,來自于那個被他故意粗暴對待的律師。鉆進鎖孔仔細撥弄,對于平日里就擅長那些戲法魔術的警探先生而言,并不太難。“局子里的人都在傳……那個變態他媽的是你的男朋友,對吧!”那種難以忍受的激脹的痛苦讓他怒意頓起,完全忘記了如果沒有眼前的家伙給了那個富翁一槍,自己極有可能早已命喪黃泉。馬小川對著褚畫的腹部接連揮出幾拳,極其粗暴的動作讓對方縱然強行忍耐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