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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有些年至不惑的男人討些豆蔻年華的女子也不是沒有,平日里頭清談之間眉眼皆是得意之色,好似這是教人頂驕傲的事情,老夫少妻,坐享齊人之福。只他到底與那些貨色不同,他比霜澶大了六歲,但那行事上頭已然是萬分注意小心的了,他害怕霜澶瞧不上他,嫌棄他。 是了,這樣的歲月靜好好似都是他偷來的,亦或是強取豪奪掠來的一般教他不得心安。至此,他與霜澶之間,好似皆是他一再妥協一再讓步,小事皆能由著她。沈肅容心下冒出些稀異的想法來,他想寵著她,只他想要他的細幺對他撒癡,讓他順勢潰敗不成軍。 “不若我再尋大夫來瞧上一瞧,看如今胎相可是坐穩了的,亦或是看能不能改個好入口的方子?” 沈肅容的話,教霜澶聽來,已然是大失所望,遂亦不多言語,轉身便往臥房去了,徒留沈肅容一人倚在門旁,瞧著她的背影怔神。 只霜澶永遠也不會知曉沈肅容的現下心里的念頭。沈肅容亦不會知曉,他的且行且退畏葸不前,又會教他錯失什么。 二人都是這般嘴硬之人,不肯多坦白一句,亦不肯多問一句,好似誰先邁出這樣一步,誰便落了下風一般,以至于落得那樣的結局,亦怨不得旁人罷。 *** 這日晚上,霜澶一人早早得躺在那床榻之上,朝內蜷縮著身子,不發一言。 待沈肅容入內時,霜澶聽到聲響便將眼眸闔上裝睡了。 沈肅容瞧著霜澶的背影,只當她是擔著身子疲乏了的,遂徑直入了里間去沐浴,內間早有熱水備下,水汽氤氳,沈肅容解了衣衫,下了浴桶,腦中不自覺得便想起從前的事來。 那時霜澶才剛有了身孕不久,拿準了他不敢動她,竟那般肆意得入內間煞有其事得要幫他搓浴,尤記得頭回見她之時,她面上就是這般佯裝出來的小心翼翼,可內里頭是比誰人都要膽大妄為。 那時他還不過是一少年,卻已然嘗透了那沈府里頭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還有那壓得人喘不上的嫡庶尊卑。 王氏總是尋著理兒的來罰他,闔府上下亦無人來替他說話。從前他不懂,以為他只稍足夠聽話,便能教旁人歡喜的,后來他便知曉了,那沈府里頭的人,除了深居在瀘山院的生母,便再無旁人能多看他一眼的了。 可他就是這般想不開,就是這般不想認命,拼命得想要在太學里頭、在夫子面前有些什么名堂來,好教他那平日里不大見著的父親多瞧他一眼,亦好教在瀘山院里頭的生母,日子好過一些。 可于他來說,當真是太過艱難了,他想出頭,風頭卻又不能蓋過他那兄長,倘或哪一回教他的兄長落了臉面,回府便少不得一頓罰,罰跪都是小的,那罰人的理由聽著亦是煞有介事,只道沈府統共二子,沈霂容為嫡,沈肅容為庶,沈霂容的臉面便是沈府的臉面,倘或沈霂容在外頭有何不美,自然是他這個做兄弟的做得不好,難辭其咎。 外人只道沈霂容驚才熠熠,學問上頭最是有造詣,勤學好問。只他知曉,他的兄長究竟是如何的膿包。 那日好似是盛夏,那槐樹上架著幾只吵鬧的知了,從有日頭開始便叫喚個沒完,將那原是熱得發暈的日暈叫得更是燥熱。 沈肅容在沈府前院的院子里頭罰跪,從辰時跪到了未時,不曾入得一口吃食,莫說喝水了,那毒日頭曬得人險些要暈厥過去,面色亦是難看至極,可王氏不教起,他便不能起。 沈遠原是要去瀘山院告知柳氏,教他給攔下了,他知曉這上頭他的生母是半點幫不上的,倘或教她知曉了無非就是憑白掛心罷了。 他勢單力薄,身邊無人能依,無人能助他,即便他不曾做錯,眼下亦只能教生跪著,跪至王氏消了氣,他便能起了。 正這時,不知從何處來的丫頭,怯生生的模樣,身上穿的是一襲羅布衣衫,只好像寬大了些,將她的身子籠得更為嬌小,倒似還未長開一般,干癟的小臉,細巧的鼻尖,瞧著不過豆蔻的年歲,只那一雙眼眸最是程亮不過了。 那丫頭撲閃著眼睫,怯怯道,“你是誰人,我怎的瞧你跪了這般久?!?/br> 她在回廊上已然瞧了一陣,那樣大的日頭,饒是在外頭立身站片刻都教人不好受的,大公子挨了大夫人的訓話,心緒不好自己將自己關在了房屋里頭不肯出來,院里的嬤嬤差她去買糕點。 可眼下正是日頭最毒的辰光,她便想在那廊下陰涼處躲一陣再出門,她躲了多久,便瞧著他在院內跪了多久,那雙好看的眼眸在眼眶內滴溜溜得轉動,靈氣非常,她原就是聰慧的,雖是才剛入沈府不久,可翰墨軒里的老嬤嬤們便總是差她去做事了的。 “你是犯了什么錯?” 沈肅容已然不記得有多久不曾有不知死活的人來逗他說話的了,這個丫頭巴巴得跑上前來,沈肅容卻連眉眼都不曾抬一下,遑論去與她說話,告訴她他究竟犯了什么錯要在此處罰跪么? 當真是可笑。 那時的沈肅容年歲尚輕,雖說不及后頭的世故老成,可已然知曉何為喜怒不形于色,只眉眼間卻仍有三分不曾卸下的執拗倨傲。 沈肅容的不理人,那丫頭想來亦是也覺得無趣,不過半刻,便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土一溜煙得跑了,不知去了何處。 沈肅容心下冷笑,裝腔作勢虛以委蛇,他見得太多。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日頭漸漸西斜,可夏日里本就晝長夜短,那天色半點要暗的跡象都不曾有,當真是難熬。 沈肅容唇瓣干涸,喉間guntang,連那眼神都迷離了起來,額上皆是豆大的汗,他自然不知曉他眼下的樣子有多駭人,沈遠又被他驅走了,身旁來往許多小廝女使,無一個來關心他的死活,可這樣的人情冷暖他是至小瞧過來的,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只他委實想不到,那小丫頭竟會去而復返,手里頭還多了一個食盒,復在沈肅容身邊跪下,打開了食盒,隨即便小心翼翼得端出一碗酥山一碗糖酪澆櫻桃,那櫻桃新鮮紅嫩,饒是瞧著,便教人舌口生津。 “喏,你吃罷?!?/br> 那丫頭低著頭,唇邊是止不住得笑意,脖頸之間皆是細汗,想來才剛從外頭跑回來的,那頭上還翹著那兩個發揪,發揪上雖只繞了兩段紅綢,卻仍舊鮮艷明亮得教人移不開眼睛。 “我原是去給我家公子買點心的,嬤嬤給我的銀錢多了,便多買了些?!?/br> 沈肅容聞言,心下微沉,原是沈霂容身邊的丫頭,遂垂了眉眼默不作聲得去瞧那酥山。 那丫頭見沈肅容默然不語,也不多言,遂起身,便往院內去了,那發揪上的紅綢最是輕盈,因著她的步子亦隨風搖曳,沈肅容原正眼都不曾瞧她的,只待她走了,眸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