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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只能用鼻子在底部的玻璃上輕輕蹭著。它的瞳仁映著玻璃的反光,就像升起的群星。通體的純黑,脖子間的牽引帶,再次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那次出逃后,景琛很少再讓我與接觸了。不過,看起來它過得還不錯。“……對不起?!蔽覈@了口氣,慢慢撐起身子從椅子上走下來,在窗邊蹲下,隔著玻璃用手指輕輕觸碰著它的鼻尖:“對不起,?!?/br>我的手上也有著淤青和小的傷口,也許是它看見了,整張臉都一個勁地往玻璃上拱,鼻子輕輕翕動著,沿著我的掌心到處亂嗅。不知道為什么,它竟這樣喜歡我。我明明什么也沒有給過它。一旁的男仆終于決定制止的行為,他看了我一眼——我很難分辨這種眼神里究竟是怎樣的態度——往后拉扯了幾下牽引帶,費了一番周折,才終于將帶往別的地方去。似乎很不情愿,一直在回頭朝我看。我收回手,輕輕朝它揮了揮,做了個“再見”的動作。“您好……云騫先生?!鄙砗笸蝗豁懫鹨粋€年輕的女聲。我一愣,轉過身,看見門口站著一個女仆,她年紀看起來很小,衣著樸素,胸前的圍裙上還有些油漬。她的臉龐圓而結實,雙手絞著圍裙,在不斷撫弄。“你好……”我覺得她有點面熟。她回頭把門關緊了些,又重復了一遍:“您好,云騫先生?!彼x得小心翼翼,語氣里似乎還有些戰栗,仿佛讀的是什么金貴的詞語。我有些不明白,撐著椅子扶手從地上慢慢站起:“你……是……”“我……我叫麗茲?!彼氖謱⒁路g得更緊了?!爸胺踢^您?!?/br>我終于有些想起來了,她是之前在偏院,常常替我點燃壁爐的那個女仆,我還記得她當時對我露出的笑容。但是自從景琛送給我首飾之后,我再也沒有看見過她。“麗茲?!蔽逸p輕讀了一遍她的名字?!啊抢钭屇銇淼膯??”“云騫先生?!彼龥]有回答,上前了幾步,“您想逃出去嗎?”我心頭一震。“……在宴會那晚,我就打算來找您,但老爺把您帶走了?!彼粑悬c急促?!翱墒?,現在……現在,我必須得說?!?/br>“我……我非常尊敬您?!丙惼澱f?!袄蠣敺愿肋^要照顧您,但恐怕……很少有人會放在心上。恕我直言,這個莊園里的人,都很看輕您??墒俏颐靼?,您有多好?!?/br>“我現在負責廚房的后勤,您可能還不知道,莊園后有一條山路,是供貨物運輸的道路,我想……也許我可以幫您出去?!?/br>麗茲磕磕絆絆,結結巴巴地一股腦兒說著。她就像抓住一個要緊的機會,將醞釀已久的計劃向我和盤托出。過度的著急使她額頭上不斷冒出汗水。“你……為什么要幫我?”我問。“我……我的父親將送我來莊園當女仆,他覺得這是份體面的工作。但是我待的時間越長,越覺得并不是這樣?!丙惼澐路鹣萑肓四撤N回憶?!啊谶@里,好像永遠都要猜忌對方,嫉妒對方,或者是被猜忌,被嫉妒。我覺得很陌生,也很害怕。還有老爺……”她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種恐怖的表情:“自從我來到這里,一年到頭,許多時候他都在外面……他很少有時間管莊園的瑣事?!钡龥]有再往下說?!罢埬嘈盼?,老爺并不是什么好人?!?/br>我靜靜聽著她說完,搖了搖頭:“……我都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br>我知道,莊園里的人都瞧不上我,也知道,景琛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景琛似乎身體存在嚴重的問題。相比麗茲來說,我反倒是切身的體悟者。但那又能如何呢。麗茲看著我,好一會沒有說話:“……您看看,您現在變成了什么樣子?!?/br>我有些愣怔,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臉和脖子,那里還裹著紗布:“……我……變成了什么樣子?”“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您的樣子。您對我露出笑容,輕言細語地對我說話,曾經的您就是這樣做的?!彼请p圓圓的眼睛,相當悲哀的看著我?!暗悄F在,什么都不會了?!?/br>她的臉龐年輕而拙稚,我突然有些不敢對上她的眼睛:“你……什么年紀了?”她愣了愣,好像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問:“差一個月就十九歲了?!?/br>年輕,真是很好的事情。“……謝謝你?!蔽业吐曊f?!暗躯惼?,有時候,事情沒有那么簡單的?!?/br>“難道您不想離開這里,難道您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嗎?”“以前?”我有些恍惚?!拔乙郧啊苊??!?/br>以前,和現在,究竟哪一個好,我真的分不清了。“麗茲,你還年輕,沒有必要為我做這樣危險的事情。趁李還沒有來……快走吧?!蔽艺f。麗茲年輕的臉龐變得紅起來,她開始笨拙地道歉:“對不起……我太魯莽了?!?/br>走之前,她從圍裙口袋里拿出一樣東西,放到圓桌上:“云騫先生……您以前的東西,老爺吩咐過要銷毀,這是我偷偷拿下來的?!?/br>“只有一點點……”她說?!跋M芙o您帶來安慰?!?/br>麗茲走后,我發了很久的呆。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那里滿是對我的質問:“你為什么這樣懦弱!”自己好像是一堆廢墟,只能每天看著日升與日落。不能再前進一步了。我終于去拿起圓桌上的那像薄片一樣的東西。它是深褐色的布面,應該是有人用銳器把它從什么地方撕扯下來,所以輪廓四周都是蜷起的毛邊。另一面是塑料膜,下邊壓著張照片。我突然將手縮了回去,感到心臟砰砰直跳。這塊東西,是我以前錢包里層放照片的地方,里面放的是我和父母的合照。從十九歲,一直放到二十八歲。其實窗外很早就開始下雨了,春夏之交,雨勢盛大,我卻一直沒注意。打開的半扇窗送進來些潮濕的風,桌上的薄片重量太小,動了幾下,竟凌空飛起來,輕輕打了個回旋,朝窗外飄去。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它飛出去,然后被雨水沖刷在細石子平地上。好久,我才如恍然夢醒一般站起來,朝門外跑去。不知道主宅調離了多少人手,到處都空蕩蕩的,我跌跌撞撞下了樓梯,穿過走廊,還差點撞上幾個女仆。走廊的玻璃上都是雨水,我看不清那塊照片夾掉落的地方,只能跑得更急。打開大門的那一瞬,蒸騰的微涼水汽鋪面而來。于是我踏入雨中。細石子地面的面積很大,顏色也是深黃色。我跪在地上找了很久,才摸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