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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卻也無法感到任何安慰或者愉悅的情緒,沉江城這種作法,就像是將他當成疏遠的客人一樣極盡禮貌地對待,而這份禮貌甚至是看在周令聲的面子上,才愿意稍稍施舍一二的。周樂言猶豫地望著熱牛奶,先是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有效地撫慰了他焦慮的神經,很快地,他就把剩下的也喝掉了。隔天早上,周樂言醒來時,已經將近十點。半年前他便辭了工作,直到現在,傷口完全愈合之后,也不曾去找新的工作,家人們樂得讓他在家中休養,也從不催促他去上班,于是久而久之,他至今仍舊無所事事。屋內很安靜。周樂言洗漱過后,正想去廚房里找些食物,在走過走廊時,卻忽然頓住了腳步。隔壁房間的門沒關好,留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縫隙,周樂言下意識地推開門,終于發現這是書房,而沉江城竟然也在家。對了,今天似乎是周六……周樂言想道。墻上貼著式樣簡潔的壁紙,而后頭有陽光從兩扇窗戶透了進來,沉江城就坐在那兩扇窗戶之間,靠在椅背上,光線在他臉上留下些許厚重的陰影,他手上拿著一本書,眼眸低垂,臉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副粗框眼鏡,鏡片后的目光中毫無情緒,看起來竟讓人感到一絲陌生。沉江城注意到他,淡淡道:「早安?!?/br>周樂言意識到自己打擾了對方,一時有點無措,也跟著應了一聲「早」。沉江城放下書本,摘下了眼鏡,像是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周樂言這才注意到,對方的模樣似乎有些憔悴,看起來仿佛昨晚沒睡好似的。他想到這點,頓時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想來是他從夢中驚醒的叫聲吵到了向來淺眠的沉江城。然而沉江城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起身走出了書房,往廚房走去。他踏入廚房,動作俐落地拿出兩顆蛋,拿奶油與起司做了炒蛋,接著將培根煎得微焦香脆,又拿了些生菜洗洗切切,拌了一碟凱撒沙拉,最后從冰箱里拿出一盒調味過的馬鈴薯泥,拿湯匙舀了一些到盤子上,最后再倒了一杯柳橙汁。周樂言坐在餐桌旁,察覺沉江城只準備了一個人的分量,終于意識到對方早已吃過了,只是為了他才進廚房的,一時之間,心底卻是五味雜陳。在沈江城將早餐端到他面前后,他低聲道:「謝謝?!?/br>沉江城沒有應聲,但也不像沒聽到他說的話,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接著便離開了客廳,上樓去了。周樂言望著對方的背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回過神來,吃起了早餐。對方的手藝相當不錯,培根香脆,炒蛋濃郁,沙拉醬料清爽,薯泥濃淡適中口感綿密,縱使是周樂言向來挑剔,也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對方是什么時候練成這樣的手藝的,他完全不知道。雖然明白沉江城在廚藝上素來有天賦,但是他過去的手藝也沒好到這種程度。周樂言心情復雜地吃完了早餐,考慮了一下,還是自己洗了碗盤餐具,又回到了客房。因為無事可作,接下來的半個白天,周樂言就躺在床上發呆,什么也沒想,外頭的陽光透過光線照射進來,有些熱,但他卻懶得動彈,也懶得拉上窗簾,像怕冷的貓一樣曬太陽,慵懶地側臥在床上。一墻之隔,沉江城又在做什么呢?周樂言想道。十年來,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接近,可是他們都知道,彼此之間的隔閡依舊存在,像這堵墻一樣擋著他們,而他們也早就無法回到過去了。周樂言翻了個身,將這件事拋到腦后,又回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明明做了噩夢,為什么會有那種反應?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身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不僅夢遺了,甚至還被沉江城看到,即使明白對方對他沒有任何興趣,但是某種難堪詭秘的情緒卻仍在他心中后知后覺地發酵了。都是周令聲的錯。他想。為什么非得把自己送到這里呢?即使他一直抗拒著回老家休養,恥于面對父母傷感憐憫的神色,但那也不代表他不能一個人生活,周樂言早已成年,也不是什么幼童,但在那場堪稱駭人聽聞的事件過后,所有人都將他當成易碎的陶瓷一樣小心翼翼地對待,就怕傷著了他或者摔著了他,連含在口中都怕化了似的,愈發地溺愛疼寵。這讓周樂言又尷尬又惱怒又不知所措。他們的態度像是在委婉地告訴他,從此之后,他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了,自然也不會得到正常的對待。他是有缺陷的,他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他總是不愿去想這些事情,寧可逃避事實,甚至不愿與人來往,毫不留戀地辭去工作,與過去的狐朋狗友都斷了聯系,然而家人的關切與體貼卻一再地提醒他這件事。明明那件事早已過去了,傷口也已經愈合了,但是他卻像是墜入了一個不見天日的洞窟里,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生活,只能帶著這個說不出口的缺陷活下去,也或許無法再與任何人有親密的關系,這才是未婚妻對于他屢屢出軌的行徑所給予的最后的報復。從這點來看,她確實是成功了,他已經沒辦法像過去一樣,從放縱的行徑中得到心靈的安寧與解脫。現在的周樂言就如同行尸走rou一般,外表還披著一層可供遮掩內里的人皮,內里卻在悄無聲息地腐朽毀壞,事到如今,只不過是勉強維持著岌岌可危的現況罷了,或許只要一點點外力,就能讓支離破碎的他步向粉身碎骨的結局。他又望了墻壁一眼,深深吸了口氣,緩慢地閉上了雙眼。第二章來到這棟屋子的第二天晚上,周樂言踏出了房門。沒有人在,沉江城或許是出去了,餐桌上擺著豐盛的晚餐,只是略微有些涼了。周樂言說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默默吃完晚餐,洗了碗盤,睡前洗了澡,把換下的衣物都扔到了洗衣籃中,過后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毫無睡意地瞪著天花板。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傳來了像是汽車停下熄火的聲響。是沉江城。明明沒有任何證據,他卻下意識地這么覺得。而他的猜測是對的,過了片刻,他來到窗前,正好瞧見了沉江城下車的身影,接著卻在看見沉江城身旁那個陌生身影時頓住了。沉江城不是獨自回來的,他身邊還跟著別人。……是他的男朋友嗎?周樂言這樣想道,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個走錯地方的訪客,又如同不小心窺探了別人的隱私一般,匆匆離開窗前,背對著一望無際的夜色與光線微弱的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