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他輕手輕腳地打開門，正要走進去，對面的門卻開了。

楊若愚倚在門口看著他，聲音里帶了點兒責怪意味：“怎么這么晚？”

張致意外地回過頭：“小魚你還沒睡？”

楊若愚沒說話，借著昏暗的樓道燈靜靜打量著他。

張致被看得有點兒心虛，回過頭走近楊若愚：“今天公司有點兒急事要處理，我一整天都在那兒開會，哪兒也沒去！我給你發短信了啊，你沒看到？”

楊若愚沒理他的話，只是向后讓出了地方，說了聲：“你進來?！?/br>
夜深人靜被邀請的張致十分驚喜地跟著他進屋去了。

楊若愚把張致讓到沙發上，那里擺了一本閑書和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似乎它們的主人正在靠它們打發等人的時間——張致抬頭看向楊若愚，終于明白他有話要說。

“公司的急事……跟家里出事有關嗎？”楊若愚業坐下來，開門見山地問道。

“家里的事？”張致想了一下反應過來，“你是說我叔叔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蔣琛告訴我的?！睏钊粲藁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致總覺得在這午夜里，楊若愚的聲音顯得格外溫柔，格外……令人想入非非。

“哦，也是，他們今天肯定也知道了?！睆堉曼c頭道。

“你早就知道了？”

“也沒早多少，人是昨天晚上從單位直接帶走的，我們到半夜才知道，我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把這件事對公司的影響降到最低?！?/br>
楊若愚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越來越疑惑：“那家里呢？家里其他人沒因此受到影響？”

“暫時還沒有，”張致語氣不變，就像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八卦，“我爸的委員職務怕是保不住了，家里的企業跟叔叔關系密切，估計脫不了干系——不過我想，有老爺子在，進去的應該也就我叔一個人，不然應該一起抓了?！?/br>
“那你的公司呢？！”楊若愚覺得自己像抓不住重點的面試者，有點兒抓狂。

“應該問題不大，畢竟我一直都很小心，能查到的聯系很少?！睆堉聦钊粲薜那榫w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拘謹地露出了一絲安慰的笑容。

“可是……”楊若愚突然覺得自己因為擔心他而等到這個時候真的很愚蠢，努力地組織自己的語言，“可是，你親叔叔被抓了，你自己家也可能會受到嚴重波及，連蔣琛接到消息都趕緊跑回家了，你……就這個反應？！”

“??？”張致靜默片刻，覺得自己終于跟上了楊老師的思維，急忙開口，“小魚，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我是個私生子？”

這回輪到楊若愚蒙圈了。

第28章私生

“我是我爸在外面鬼混，沒做好保護措施的后果。我親媽也是個有心計的，偷偷把我生下來，養到滿月，才抱著去找我爸談判。我爸做了親子鑒定，給了我親媽一筆錢，把她打發走了?！?/br>
“所以你現在的mama并不是你的親生母親？”楊若愚問。

“是啊，所以她從來都不怎么理我，我也就是在必要的情況下才問候一下。兩個哥哥也是同父異母，對我可是虎視眈眈呢，就怕我跟他們爭家產。我爸呢，大概是因為被我親媽惡心著了，從小對我就不親，就知道拿錢打發我，連家族企業也不愿讓我沾，防我跟防賊似的。全家也就我爺爺還愿意理我點兒，也終究比不上人家正房的孫子。要不然，前幾年我那二哥也沒結婚呢，提都沒提想讓他政治聯姻的事兒?！睆堉乱豢跉庹f完這一大段，表情仍然平靜地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情。

“可是……這么大的事兒，蔣琛他們像是不知道……”楊若愚不解道。

張致回答：“說來也巧，我現在的媽那一年多正好在美國處理點兒生意的事兒，等到回了國我就進了家門，時間點正好對得上，所以大家都以為我媽是去美國待產了。我家里人自然也不會道破這件事……當然，還是有一些人知道的，只不過蔣琛他們這些不太熟的小輩應該就不知道了?！?/br>
“……那你從小長大，豈不是受盡了欺負？”楊若愚面露同情。

張致聳了聳肩膀，實事求是地說：“倒也不至于，我爸媽都忙，長年見不到人，我一般都跟我爺爺和兩個哥哥在家。爺爺大面上對我們三個人還算一視同仁，兩個哥哥看不上我，也很少理我，所以也還好?！?/br>
說到這里，他自嘲地笑笑：“而且現在，這私生子的好處反而體現出來了呢！他們有顧忌，當初給我上戶口的時候，是以表侄的身份上的。既然是表侄，我爺爺愿意保我的話，就更容易了?！?/br>
楊若愚一時說不出話來。怪不得他從沒跟家里人一起過年，怪不得家里出了事他還能如此淡定，怪不得……

“不過小魚，謝謝你為我擔心，”張致貌似真誠地說，“有人為我擔心的感覺，真好?！?/br>
楊若愚不為所動，反而搖了搖頭：“不，我并不認為你需要別人擔心?！?/br>
“不不不，我其實也很難過很傷心，就希望有人能安慰我一下……”張致急忙示弱。

楊若愚堅定打斷他：“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樣的生長環境，這樣的原生家庭，你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根本不需要別人的擔心，或者說，你根本不懂怎么接受別人的擔心?！?/br>
張致一臉蒙B。

“不過這樣倒好，總好過……”楊若愚若有所思地說。

“好過什么？”張致覺得自己像是等待老師評價的小學生，十分期待而又忐忑。

“……沒什么，太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趕緊休息吧?！睏钊粲拚f著就站了起來，準備送客了。

于是張致就這樣一臉不甘心地被掃地出門了。

第二天一早，楊若愚有課，張致要上班，兩個人幾乎同時開了門往外走。張致見楊若愚的臉色不好，還有了黑眼圈，竟比他這個家里出了事的人狀態還差，心里倒真的生出了些暖意——

“沒睡好嗎？”張致關切地問。

楊若愚搖了搖頭，諱莫如深：“我沒怎么睡……在……趕一個教育學的課題?！?/br>
可我昨晚去你家你明明不是在忙……張致腹誹著，不過沒膽量說出來，只是囑咐道：“上午上完課就沒事了吧？回來好好睡一覺，我今天上午要去見一個客戶，中午回來給你做飯，你就別cao心了?！?/br>
楊若愚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張致對這份清淡倒是很受用。

又過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