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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不可能會容下你的心思的……你可知當年平王為何失寵?他曾被屬意為太子人選,只為了身邊一個孌童,便被打發到了東南邊疆,太子殿下如今走這條路,可想過以后怎么辦?”徐珞為人灑脫恣意,算是他的忘年交,整個皇宮,也只有他一人知道此事。風歇沉吟片刻,道:“我與平王不同?!?/br>“當然不同,”徐珞接口,有些戲謔地問,“可萬一到了那一步呢……天下,和美人,殿下怎么選?”風歇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自己衣袖上的褶兒,淺金色暗紋的長袍在陽光下尊貴雍容:“自古英雄兩難全,可我,天下和美人,我都要?!?/br>他抬起頭來,瞧著徐珞笑道:“徐大人可要笑我貪心不足?”“怎會,”徐珞拍腿大笑,帶了些狡黠意味,“那我便先祝殿下得償所愿了?!?/br>上巳節將至,傾元皇帝果然沒有留他,宮門落鎖之前來說了幾句,便也允他回去了。說到底,丹書鐵券頒皇朝有功的臣子,楚韶年紀輕輕,平北部叛亂,抗西野外敵,又被太子認為義弟,真要頒下,也是無可厚非。更重要的是,這說明,父皇本來就不想殺他。風歇放了心,仔細地盤算著,有了這塊東西,無論以后他做出多出格之事,父皇都不可能拿楚韶撒氣了,只是這婚事……他為人一向如此,既許了感情,便一定要給對方一個看得見未來的承諾。況且,他也不愿見良家女兒嫁了他二人,賠了一生進去,必得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才好。他猶在思索,守在宮門處的秦木見他過來,便遞上了手邊一袋香草:“殿下,東西買好了?!?/br>上巳節互贈香草,本就是民間習俗,他有心記著,特地著人去市井間買了來。風歇接了那香包,溫聲道:“有勞?!?/br>“還有一事,”秦木一邊扶著他上馬車,一邊道,“戚長公子遞了帖子,他在玄樂‘楊柳岸’尋了房間,請殿下過去一趟?!?/br>“戚長公子怎地突然要見我?”風歇略有些詫異,但還是道,“罷了,總歸今日也比平日出宮早,你便在那里一停,我進去見他一面便是?!?/br>秦木點頭,風歇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下車時披你平日披風,你著人駕車先回府便是,不要太惹眼?!?/br>戚瑯約他所去的房間在四層,剛進了門便有小廝殷勤過來,引他從偏僻的臺階上去。說起來,從前二人見面多在春風與醉月,兩處皆是周云川名下之地,此番到這兒,他還有些不習慣。因春風與醉月皆是大青樓,姑娘們有頭有臉,青樓也非達官顯貴不得門牌。相比之下,楊柳岸卻是雜亂許多,雖有幾個頭牌姑娘名動中陽,但尋常潦倒舉子也能進來取樂,風歇皺著眉看了看大堂中一片混亂的景象,不由得快走了幾步。到了四層,那小廝便退下了,不知為何,這四層十分隱蔽,隔音極好,與樓下格格不入,空氣中甚至彌漫了一股名貴香料的味道。天還算不得全黑,光線昏暗,風歇走了幾步,卻見戚瑯站在一扇門前,舉著一只蠟燭向他行禮:“殿下萬安?!?/br>“長公子不必多禮,”風歇順著他所請的方向走進屋去,隨口問道,“天快昏了,長公子怎地不點燈?”“自是有原因的,”戚瑯定定地看著他,忽然道,“殿下,今日瑯請您來,是有一件事要告知?!?/br>整個四層似乎只有他們與隔壁房間有人,少女咯咯地嬌笑著,還有一個聽不清聲音的男子。風歇聽得心煩,又見他神色肅穆,不由疑惑:“何事?”戚瑯放下手邊蠟燭,突然跪了下去,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已是滿臉的痛心:“殿下,我近日撞見過小楚將軍幾次,卻見了他萬分不同的一面,您可知道,他……有事瞞著您?”風歇的眼神本是溫和的,聽了這句話卻突然冷了,他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破天荒地沒有讓戚瑯起身,半晌才輕輕道:“是嗎?”“您若是不信——今夜他約了人,就在隔壁,一聽便是,”戚瑯望著他,道,“殿下,他不值得您如此信任??!”一種不安從心底漫了上來,風歇努力壓下這種感覺,只皺著眉道:“胡言亂語,他到這種地方來做什么!你在我面前這樣污他的名聲,是什么意思?”戚瑯滿腔都是冰冷的妒忌,甚至被騰漫而起的憤怒燒得有一些神志不清,只能從牙縫當中擠出一些聲音:“……你便這么相信他?”風歇自顧地喝著手中的茶水:“自然?!?/br>“自然?你信他,放他兵權放他虎符,為了他拒婚,殿下連天下都不想要了嗎!你可知他背地里是個什么樣的人?少將軍十六歲起,風流之名便天下皆知了,殿下!”戚瑯站了起來,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著,“在你看不見的時候,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他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你可知……可知他做過什么事情?”當初楚韶親手鏤刻的那塊飛霞玉佩垂在腰間,觸手是冰冰的冷。第二日便是上巳節,他為二人規劃好了出行的路線,還專門叮囑了秦木上街買了一小把香草,如今這袋子還在手邊,他的手心卻全是黏膩的汗水。“瑯聽聞您今日為了他在通天神殿跪了許久,被皇上責罵,還挨了打,殿下……”戚瑯像是瘋了一般,似哭似笑,好像還想要伸手去摸他臉上未消腫的紅印,卻被他偏頭躲開了,“他不值得你如此!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是個沒玩膩的孩子,你從前護著他便罷了——怎么能,怎么能……”風歇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打開了他的手,冷笑一聲:“戚長公子,你受誰之托來我面前說這番話?目前改革事急,中陽貴族有些坐不住了,難不成你也如此?”戚瑯瞪大眼睛瞧他:“我受誰之托?我受誰之托?你我少時便相識,你竟連我一句勸都聽不得?”言罷又連連冷笑:“罷了,罷了,我不與你爭吵,你且在這里坐著,等那人來了,親耳聽一聽,就知道我到底有沒有在騙你了!”風歇本想抬腳就走,可他最后一句像是一句魔咒似的,生生地絆住了他的腳步。他遲疑再三,最終還是轉過了身,嘆了一句道:“均永,我知道你不算喜歡他,覺得他年少輕狂,太過孟浪,也沒個定性??晌遗c他同處了這么久,能看得出來——在我面前長大的人,誰能比我更了解?”戚瑯沒回答,兩人在這一片令人難堪的靜默當中僵持著,直至隔壁傳來“咯吱”一聲響,竟真的有人推開了門。風歇有些遲疑地走到了門口,他們這一屋沒亮燈,只燃了一根蠟燭,戚瑯在他身后“咻”地一聲吹滅了,沒有光,便不會讓人以為這四層還另有人在,自可放松警惕。在這一片針落可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