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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秦木床頭的筆墨,擱到了他面前,“我聽聞大人還是不能說話,真是叫人憂心?!?/br>秦木揮手示意房中的侍從下去,在紙上寫了兩個字——無妨。他寫了一手流利好看的瘦金體,周蘭木無意間低頭一看,竟是微怔了一怔。原因無他,這字和他從前的筆跡,真的是太像了。他多看了兩眼,有些心驚地確定——秦木這一手字跡必定是照著他下苦心練過的,連筆鋒的走勢、筆尖的收稍都幾乎一模一樣,即使是他本人拿到這字跡,都不能完全確認是不是自己無意間寫下的。這邊秦木卻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有些懷疑地把手中的紙張往后拽了拽。周蘭木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秦大人知道,今日我是奉了長公子的命令,來問您幾個問題?!?/br>秦木頓了一頓,換了另一種字跡寫:“四公子請問?!?/br>周蘭木瞧著他筆下的字,眼眸一沉:“秦大人遭襲的時候,可看清了襲擊的人?”秦木緩緩地搖了搖頭,思索了一會,卻還是繼續寫道:“不過有個人身形極為眼熟,我猜……”“秦大人猜,是衛氏族人是不是?”周蘭木懶懶地抬了抬眼皮,突然不想和他廢話了,“不過這并非是你看見誰的身形眼熟,而是你知道,衛氏族人要殺你,是不是?”秦木猛地抬頭起來看他,手下一抖,在紙上留下了一個大墨點“我之前偷偷地查過秦大人,”周蘭木盯著紙上的墨點,饒有興趣地繼續說,“秦大人之父……大印第一名家公輸無椽,皇室匠人,傾元元年,隨葬于先帝在東境修建的秘密皇陵?!?/br>秦木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做什么。“秦大人忍辱負重,在太子身邊臥底十年,暗地勾結戚瑯與金明鏡,讓皇室引以為傲的鸚鵡衛反叛,以至于太子在定風之亂中毫無反抗之力?!敝芴m木淡淡地說著,似乎這一切都與他沒有什么關系,“秦大人,好謀算啊?!?/br>冷汗順著額頭涔涔滑落,秦木死死抓著手中的筆,手抖得厲害:“你是誰……”“我是誰并不重要,”周蘭木見他疑問,便搖了搖頭,一手兜著袖子,輕輕地把他手中的筆奪了過來,“我們再來說另一件事情——桃葉,是叫桃葉么?綺悅閣的姑娘,與你相好了兩年零三個月,你一定不知道她背地里還跟那群紈绔不清不楚罷?”秦木額上青筋暴起,卻說不出話來,周蘭木看著他口型開開閉閉,很輕易地猜出了他在說什么:“秦大人想問,那夜將此事告知你的那封信,是不是我送的?”他雙手一攤,十分愉快地回道:“沒錯,就是我送的?!?/br>“我特意尋了你當值歸來、又喝了點小酒的日子,秦大人看到那封信,一定是怒火中燒罷?你裝成衛千舸的小廝,抹了他一刀,又把尸體帶到了桃葉那兒,活活把人嚇死了——哎呀,秦大人真是無情啊?!?/br>秦木死死抓著手邊的被褥,一張俊臉憋得通紅通紅。“我其實也沒做什么,只是幫幫秦大人的忙罷了,”周蘭木笑吟吟地看著他,“你把馬車丟在郊外,我便順便幫你把尸體帶出了城,又送到了你的故鄉逝川去,若非如此,衛氏族人想必知道得更早,你說是不是?”“你……”秦木扯著嗓子,居然吐出了一個字,然而他剛說完這個字,便躬下腰重重地咳了一會兒,有鮮血自他唇邊絲絲縷縷地溢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床榻上。他伸手抹了抹唇角的血,一把死死地抓住了周蘭木的手腕,以唇形道:“我……我要……”“方太醫給秦大人頸間上了些好藥,想必過不了今日傍晚,秦大人就可以去尋你的父親了?!敝芴m木并不掙扎,靜靜地看著他,笑道,“秦府到金庭皇城兩個時辰的路途,秦大人身體虛弱,恐怕是受不得。當然,大人也可以寫一封信給長公子……”他伸出另一只手,在秦木的右手手腕上輕輕劃了過去,秦木頓覺手腕一涼,竟是麻痹得動也動不得了。周蘭木嘆了口氣,起身將他的胳膊重新收到被褥當中,又為他仔仔細細地掖好了。秦木動彈不得,只好死死瞪著他,因為用力甚至眼球都凸了出來:“你就不怕——”周蘭木起身,揉了揉剛剛被他抓得泛紅的手腕,接口道:“怕什么,怕我從這兒出去以后你便離世,長公子會懷疑我?”他歪了歪頭,微微一笑:“一個金將軍,一個你,加上中陽那幾個紈绔,我似乎也沒什么人要解決了,等小楚將軍被處決以后,我就要走啦?!?/br>他垂著眼睛,輕輕道:“阿木啊,再會了?!?/br>言罷,周蘭木再無話可說,輕輕地轉過了身打算離去。他還沒走出幾步,秦木便用他尚還能動的左手,抄了手邊一個茶杯惡狠狠地扔了過來。可惜他尚沒有什么力氣,砸偏了,把周蘭木身側書架上幾本書砸了下來,一疊信紙隨著那幾本書撒了一地。周蘭木無奈地低下頭,伸手撿了一張,意外發現,這信上也是他的字跡。他攥著手中的信紙,看那信紙上寫:“元嘉吾弟,展信安康。已知你與戚長公子所謀之事,并無二意,保全自身,來日相見?!?/br>落款是傾元二十三年某月某日。定風之亂那一年。算算日子,這日子正好是他在獄中的時候。可他絕不曾寫過這信,難道這是……秦木仿了他的字跡,去欺瞞……楚韶的?周蘭木皺著眉把地面上所有的信紙都撿了起來,只見所有的信紙上都寫了一模一樣的內容,字跡由生澀到諳熟,也不知道秦木到底練了多長時間。他揣著這些信件出了秦木的府邸,天空昏黃,今日并不是晴天。陸陽春依舊在外等待著他,見他出來,便輕巧地從車轍上跳了下來:“公子,小楚將軍那間密室……方太醫已經找到入口了,只是如今守衛森嚴,公子要不夜間再去?”周蘭木點了點頭,又道:“周氏府中可處理干凈了?若不出意外,我們什么時候離開中陽?”陸陽春思索了一會兒,低聲答道:“待得四日之后,楚韶被賜死,便隨時可以離開,蘭閣從宗州調過來了不少人,必能保公子全身而退?!?/br>周蘭木“嗯”了一聲,突然道:“今夜你便把他們都調來罷?!?/br>陸陽春一怔:“公子這是什么意思?”周蘭木道:“不等了,我們今日便離開?!?/br>陸陽春疑惑道:“那……不等著楚韶被處決么?”周蘭木轉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松動了些,他緩緩地說道:“我好像想錯了一些事情……那密室你去看過么?”陸陽春答:“未曾,只是瞧方太醫的樣子十分焦急,讓公子務必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