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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開口叫他:“承陽啊……”周蘭木漠然道:“我不喜歡這個名字?!?/br>白滄浪問:“為何?”“你看這月亮,”周蘭木沒抬頭,只淡淡地道,“若人生來只活在黑夜里,便會以為月亮是全天下最明亮的東西,可若一個人見過太陽,怎么還會把月亮放在眼里?”他抿抿嘴,神色不明地道:“我寧愿從來不曾見過太陽?!?/br>他鮮少說這樣的話,白滄浪聽了卻也沒有順著發表一通感慨,只閑閑地枕著手,胡扯道:“唉,我若是早兩年遇見你多好,那時候你還在皇城里做太子,肯定比現在還有錢,也不會忙著傷春悲秋,可惜可惜,人生之大憾哪?!?/br>“早幾年遇上我,我可能沒空理你,”周蘭木托著腮看了他一眼,“不過早些遇見也好,我那時候無趣得很……若你在身邊敲打,也不至于那么蠢了?!?/br>白滄浪卻幾乎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呼嘯的風聲中只含糊地回道:“是啊,你從前真是太蠢了,現在也沒聰明到哪兒去……”*楚韶一夜都未睡好,朦朧間還聽見了呼嘯寒風中嗚咽的笛聲,以至于晨起睜開眼睛之后,他仍覺得有一些恍惚。周蘭木竟然一夜都未回來。“小楚將軍,楚韶,楚元嘉!”門外的白滄浪連著換了三個稱呼,才把床前坐著的楚韶喚回神來,他揉了揉干澀的眼睛,為白滄浪開了門,由于一夜未睡,眼下還透著微微的青色:“白公子,怎么了?”“別別別,別叫白公子!”白滄浪熟絡地攬過他的肩,帶著他往樓下走,“你就叫我白兄弟、白老哥、白老弟、小白之類的名字都可以,白大俠就更好了,白公子聽起來太可怕了——我來叫你吃早飯,你一個人磨磨唧唧在樓上不下來,干嘛呢,思春呢?”楚韶不露痕跡地把他搭在肩上的手閃了去,勉強道:“我身體有些不適,勞煩白兄了?!?/br>“誒,天字第一號,多好的房間,多好的條件,你怎么和小蘭一樣,都容易身體不適?”白滄浪說著,卻已經把他帶到了一樓的大堂,“要我看就是以前日子過得太好了,我風餐露宿這么多年,也不見得身體不好?!?/br>周蘭木已經在桌前坐下了,臉色比起楚韶更差了許多,慘白一片。楚韶見他手中拈著一個茶杯,聽得樓上有聲響才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兩人正好一眼對上,周蘭木卻像是逃避什么一樣,迅速地低下了頭,繼續喝他的茶。楚韶注意到他的手有些微微發抖,想是實在忍不住了,才放下茶杯,掩口朝著身后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小蘭,你怎么回事啊,”白滄浪見他不好,上前兩步急道,“昨兒夜里還好好的,怎么今日臉色突然這么不好。是不是昨晚上睡覺,你倆誰蹬被子了?”“無妨,”周蘭木把手搭在白滄浪的袖子上,沖他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我素來畏寒,昨夜被冷風吹了一吹,有些發熱,養幾日便好了?!?/br>楚韶突然回想起昨夜漫天呼嘯的風聲,莫不成他沒有回房,在外面坐了一夜么?如今已是冬日,任誰在風中坐一夜,身體也要不適,更何況他那么畏冷。他暗罵了自己一句,卻被周蘭木再次響起的咳嗽聲打斷了思緒。楚韶抬眼去看,只見周蘭木弓著腰,因為咳得厲害兩頰都染了一抹素紅。下意識想要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自從坦白之后,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如今的情況,只得抓起手邊的杯子,胡亂灌了幾口。三人各懷鬼胎地坐在一張桌上吃早餐,簡單吃了幾口便準備繼續啟程向東南。周蘭木精神不濟確不是裝的,他近幾日思慮過甚,昨夜一夜未睡又吹了冷風,此刻額前燒成一片,整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但這幾年以來,生病都生習慣了,所以他也沒有開口,上車之后裹了一塊狐裘的毯子,便睡了過去。楚韶一直在外趕車,白滄浪知道他有心事,便也默不作聲,只自己跟自己下棋玩。昏昏沉沉之間,周蘭木只記得外面下了雪,馬車停了幾次,三人重住了一家驛館又繼續趕路,大部分時間他都沉浸在睡眠當中,對這些事情的記憶很是模糊。直至記不清兩日還是三日之后,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首先看到了馬車繪滿了海棠的頂。那海棠是用金線刺的,鋪天蓋地一片,瞧起來紙醉金迷,讓人花眼。周蘭木病得有些昏沉,整個人便不像平日里一般小心。他看了一會兒,覺得眼睛有些干澀,便緊緊閉上眼睛,下意識地開口叫:“元嘉……”并無人應,他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此時并非從前了。又是一口腥氣上涌,讓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一只冰涼的手拂在了他的額上,他聽見楚韶有些不自然的聲音:“你醒了?”他著深青服色,雙目之下有些烏青,想是也沒休息好,周蘭木努力彎了彎唇角,沒成功,只好掩飾道:“我睡了很久嗎?”“還好,白兄說你病得厲害,怕過了病氣,叫我進來照顧你?!背夭⒉惶ь^去看他,目光盯著下方不知是什么的一個點,有些渙散,“我們走了三日了,雪剛停,若不出意外,今夜到十二橋附近,再過一日,便能到東南外城了?!?/br>“嗯,我知道了?!敝芴m木皺著眉,努力坐起身來,答完這句后,兩人竟一時無話,馬車的鈴鐺在車頂上不斷地響。“元嘉,”周蘭木啞著嗓子叫他,楚韶抬頭看向面色蒼白的公子,只見他露出一個招牌性的微笑,“你叫滄浪進來休息一會兒,換我出去罷,這種小病我生多了,不礙事的……”“恒殊,”楚韶卻打斷了他,他緊緊盯著周蘭木,眼中情緒莫名,“你不愿與我同乘么?”周蘭木一怔,笑容僵在了嘴角,片刻之后,他才輕輕地說道:“怎么會,只是怕你不自在罷了?!?/br>“我曾經遇見過一個人,”楚韶仿佛有些出神,用一種幾乎可稱得上深沉的語調自顧自地說道,“他說,他心悅我,我當時太過年輕,滿心只有一些旁的、無關緊要的事,不僅傷了他的心,還把他害死了?!?/br>手指不自覺地緊緊蜷縮,面上卻未露出分毫,周蘭木云淡風輕地問:“哦,然后呢?”“我很后悔,”楚韶閉上眼睛,一時間心痛得幾乎說不出話,“……有時候我想,他若是從來沒有遇見過我就好了?!?/br>“恒殊,你也一樣,我也希望你從來沒有遇見過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會帶給你什么?!彼従忁D過頭來,看向周蘭木,“從前戚長公子許你住在我的府里,是有幾分試探的意思,可如今我能看得出,你確無什么不軌的心思。待回中陽之后,我定仔細向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