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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后,她還總是會夢到那一刻的場景。在夢里她無論往哪個方向逃,前方都是傅知年血染白衣受刑的一幕。 就在她快要崩潰的時候,有馬蹄聲響起。 所有人的視線都朝那里望去,姜原也不例外。 姜雍容注意到他的臉色變了,嘴角微微冷笑,額角隱隱暴起青筋。 這是父親極怒時的征兆。 陽光耀眼,縱馬而來的,是先帝。 他一腳踹翻了劊子手,連同監斬官在內,所有人齊齊跪了一地。 他要救傅知年么? 姜雍容忍不住想,心底最深處有這絲期盼,同時又因為自己竟然存著這種期盼而深深覺得對不起父親。 先帝拔出了佩劍。 姜雍容一顆心提了起來,以為他要斬斷繩索。 然而下一瞬,先帝的劍閃電般刺進了傅知年的心窩。 傅知年卻微微抬起了頭,對著先帝,下巴的線索微微斂開,那似乎是……一個笑容? 然后,他的頭便永遠垂了下去,再也不動了。 姜雍容完全呆住,全身發涼。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殺人。 “呵呵呵呵呵……”姜原的低笑聲在馬車里回蕩,顯得愉快極了,“倒是嚇我一跳,還以為沒能將他馴服?!?/br> 他含笑撫著她的頭頂,“阿容,你可以準備好當皇后了?!?/br> 一切就如父親所言,她很快成為了皇后,而傅知年和新法則被徹底抹去,最后,只剩這一幅云龍圖。 隔著五年多的時光,當時的驚心動魄都被歲月沖洗得發白,到了嘴里,只變成:“……傅知年變法失敗,引動眾怒民憤,百罪并罰,被先帝斬殺?!?/br> 這也是最官方最為大眾所知的說法。 她的肩頭忽然被風長天握住,風長天一點沒費力就將她轉了個圈,讓她面對著自己。 他認認真真地端詳她:“雍容,你不高興?” 姜雍容:“怎會?” “唔,不是不高興?!憋L長天臉上難得地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然后道,“是有點難過?!?/br> “這就更加不會了……” 姜雍容剛說到這里,整個人便被他帶進了懷里,他穩穩地、滿滿當當地抱著她,“不高興也罷,難過也罷,來,給爺抱一抱就好了?!?/br> 姜雍容想抗拒,但終究還是沒有。一來因為他力氣大,二來她也不敢太過掙扎免得牽動他的傷口,三來……他這次終于沒有穿鎧甲,身上不知道是梁嫂從哪里翻出來一件藍色棉袍,袖口短了一截,肩膀更是緊繃,結實的胸膛好像要從襟口里綻出來。他周身的熱力透過棉袍,棉袍暖極了,也舒服極了。 且像是才曬過,透著一股陽光的清香。 風長天的胸膛忽然微微震動,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滿意與笑意:“雍容,爺是不是真的很香?” 姜雍容:“……” 又來。 “你這臉上的表情,就跟那晚拉著我不肯松手時一樣?!憋L長天的聲音喜滋滋的,“我還以為是鎧甲香,原來不是,原來香的是爺自己,哈哈哈哈哈,這下不用穿鎧甲睡覺了!” 姜雍容無言以對。 她實在想不起自己鬧醉的時候到底干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當時真說他香,一定是指他鎧甲上沾染的臘梅香。 一定是的! “陛下抱夠了么?”姜雍容問。 風長天:“沒?!?/br> 姜雍容嘆了口氣:“陛下,妾身的頭發還沒有挽好?!?/br> “哦哦!”風長天嘴里答應著,但軟玉溫香滿懷,全身心都舍不得放手,又磨蹭了一會兒,才松開她,繼續替她挽發,戰斗半天,在鏡前留一個歪歪斜斜的發髻。 自己看了看,首先對自己提出了表揚:“嗯,比上次的還要好!” 人都說到這份上,還能拆臺咋地?姜雍容只得順著他道:“確實如此?!?/br> 跟著起身去收了那幅云龍圖:“此畫對妾身來說只不過一時好奇而已,對林大人卻是貴重之物,陛下還是還給林大人吧?!?/br> 風長天接過來,正要卷起來的時候,“咦”了一聲,“這里有兩條龍,為什么只有一條龍尾?四只爪子?” 姜雍容道:“名為云龍,自然是云間之龍。正所謂神龍見首不見尾,定然是被云掩住了……” 她說到這里頓住了。 一直以來人們都是這樣解讀這幅畫的。 她也不例外。 但風長天的話給了她另一種思路,如果云霧只是障眼法,云后根本沒有另外四只龍爪和龍尾,這畫上,是不是只有一條龍? “一條龍,卻有兩個龍頭,著實奇怪?!憋L長端詳半天,點頭贊許,“看來這個傅知年當官雖然不行,畫畫倒是很在行,能畫別人沒畫過的東西?!?/br> 他說完,忽然發現姜雍容怔在當地,臉色發白。 他一愣:“雍容,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苯喝莼剡^神來,心頭兀自狂跳。 一龍二首。 一國二主。 原來這幅讓先帝一眼看中欽點傅知年為狀元的畫,說的是這個意思。 “阿容啊,起了么?”梁嫂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手里還端著一只托盤,托盤里放著一碗清粥,幾碟小菜。 梁嫂笑吟吟道:“天冷,你是有身子的人,萬一冷著就不好了,今后就在屋里吃吧?!?/br> 姜雍容連忙接過來,一面道謝,一面略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早些跟梁嫂解釋清楚得好。 “哎喲我的娘,阿容你怎么挽這么個發髻,哪怕是雞爪子挽的也比這強些!”梁嫂一面說,一面上前,“我替你好好梳個頭,保管比宮里那些娘娘還好看!” 不—— 風長天伸出手,還是晚了一步。梁嫂已經拔下姜雍容的發簪,姜雍容的頭發如緞子般散開,重新披了一身。 風長天單手捂臉,痛心疾首。 他好不容易才挽好的…… “是我疏忽了,你是從宮里出來的,想來都是由人侍候慣了,哪里會自己挽頭發?”梁嫂的手與口角一樣麻利,轉眼便給姜雍容梳好了發髻,朝鏡子道,“瞧,這才配得阿容你嘛。方才那個是什么玩意兒,走出去還要嚇著人?!?/br> 然后還征求風長天的意見,“阿天你說是不是?” 風長天:“……………………” 不是! 當然不是! 堅決不是! 第36章 . 舅哥 我倒是不想掛懷,可是忍不住?!?/br> 清粥小菜擺上桌, 風長天拉過一只凳子就要坐下,梁嫂道:“去去,上外面吃去, 這是專門給阿容做的?!?/br> 然后就把風長天連推帶搡弄出去了。 姜雍容:“……” 姐你知道你推的是什么人嗎? 梁嫂不單把風長天轟走了,還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