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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諸位友人到后覺得冷清。 重睦懶散,將布置府院事宜全權交由慈衿還有萬里負責,自己則與顧衍躲在房中,恨不能連翻書都叫他代勞。 顧衍啞然失笑:“你若如此懶下去,恐怕不日便再拿不起蟠龍斧,該如何向外祖交代?!?/br> 她打著哈欠向他懷中歪倒,跟只小貓兒似的攬住頸間搖搖頭:“近來新年,皇宮日日大宴,外公眼里只有皇貴妃 誕下的那幾位重外孫,顧不上我?!?/br> 加之藍天庵師太前些日子來信告知,封知榆又□□跑了,封老將軍這段時日不得不時刻看著她,也無法脫身。 自戰后重暉被斬首,封覽境一脈亦判下流放之刑后,重旸其實猶豫許久,到底該如何處置封知榆。 畢竟她與重暉已經成婚,理應處以連坐刑罰,共赴黃泉。但法理之外尚有人情,她無論如何都是舅舅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 最后還是封太后想出兩全其美之法,下懿旨將封知榆送往洛陽瓊花庵,從此常伴青燈古佛,終身不得出。 那時封知榆早已神智渙散,被帶去瓊花庵后根本無法安分守己,成日想著逃跑返回燕都。那兩年她剛一出逃,封老將軍便會親自前去洛陽抓人,也是不能安心。 只得將人帶回燕都城郊藍天庵,雖還在胡鬧折騰,卻總算無需老將軍長途奔波。 思及封知榆如今情態,重睦與顧衍俱是半晌無言,直到燦戎敲敲房門通報龍巖侯與夫人已到,兩人才終于回過神來好生待客。 在宗寅多年好生照料下,重聽雨已不再總將戴罪之身掛在嘴邊,可重睦卻也再沒聽見她如從前那般熱烈而爛漫地喚她一聲“睦姑姑”。 六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紀棣離開撫北營后重新闖蕩江湖,已在齊州自創“飛鷹門”。紀門主之名響徹四海,這數年以來,他竟成了最少回到燕都的那位。 重昭雖于宗太夫人幫助下解毒挽回性命,可惜右側臉頰永遠留下疤痕,只能輔以脂粉遮掩。 值得欣慰的是自那之后她與長孫義之間情意更深,至今已經誕下四子一女,依舊有如新婚夫妻般難舍難分。 而段權灝自烏坎城戰后名震大周,連帶著他與穆朽兄弟被迫分離之種種感人故事亦被寫成傳奇小品文由著說書人傳頌大街小巷。 若說得引人入勝,令他家夫人聽到不舍離去進而給下巨額打賞,那間茶館總能在短短幾個時辰里賺得滿盆缽。 至于程況,他家那小子不過六歲,到達長公主府后僅僅一個時辰便已經收獲了慈衿與萬里家兩位女兒青睞,便連諸多侍女也都連連稱贊小將軍有其父風光。 重睦聞聲不免皺眉看向程況:“分明是有其父風流才對?!?/br> 他倒很謙虛地擺擺手:“過去榮光不必再提,長公主謬贊?!?/br> 因著宇文晏遲那一劍之故,賀蘭茹真難再有孕,夫妻兩為此恨不得將所有偏寵都放在程澹身上。 深得爹娘疼愛的孩子不論走到哪里都自帶光環,待程澹終于從那些侍女身側掙脫而出時,只一個箭步抱住重睦膝前:“公主姑姑,阿澹好想你呀。前些年你還常來烏坎城看望阿澹,今年根本沒見過影兒了?!?/br> 重睦被他抱得挪不開身,無奈拎著他的脖頸與自己對視道:“你公主姑姑與姑父鶼鰈情深,剛從余杭住了半年返京,確實無空常去看你 ?!?/br> 他們拜祭了顧衍父親,又打聽到陸念舟已逝消息,繼而前去定劍山莊探望顧衍恩師歸不卻,不知不覺便在余杭停留了半年有余。 “那我討厭姑父了,”程澹氣鼓鼓地對上顧衍抱臂注視他的目光:“是他害得阿澹不能常見到姑姑!” 他一面說著,一面捧著重睦臉頰左右“吧唧”兩口,驚得程況險些沒把眼珠子掉出來。 這臭小子,找死??! 誰知重睦竟驚喜得笑出聲,反是顧衍周身低氣壓不斷,將程澹攔腰拽起扔進他爹懷中,咬牙切齒:“帶走?!?/br> 此時駙馬大人尚未料到,大約一年后,他會收獲兩位討厭程度不亞于程澹的小魔頭。從誕生擁有記憶始,便耗費畢生精力致力于同他爭搶自家夫人。 但那都是后話。 眼下正值臘月三十深夜,重睦賴在他肩頭,吃吃失笑:“顧卿連小孩子的醋都要亂喝?!?/br> 說來前些年裴煥拗不過裴夫人日夜不休地哭哭啼啼,終于松口,不情不愿地娶了妻。 大婚當日游郢侯府設宴,新郎官瞧著重睦雙眼泛紅,死活不愿移動腳步,嚇得她之后整整一年時間,但凡聽聞有裴煥夫人所在女眷聚會,都稱病躲在家中不出,實在不愿去觸那霉頭。 她提心吊膽一整年,顧衍倒樂得事事快意,甚至破天荒在守歲那日親手放了掛鞭。 那以后沒過多久,裴煥夫人主動登門拜訪,三言兩語向重睦表達了她并無惡意,這才解開兩人誤會,而她也在那之后跟隨裴煥外放西南邊陲,已有多年未歸。 “公主忘了?!?/br> 顧衍伸手掰過她的下巴與之對視,鄭重道:“下官說過不止一次,此生所求唯公主滿心獨我一人,哪怕將來兒女,亦不可搶占分毫?!?/br> “霸道?!?/br> 重睦委屈巴巴地看著他,雙手不自覺覆上小腹:“當心叫小顧卿聽見,不喜歡爹爹娘親了可如何是好?!?/br> 顧衍起先并未反應過來,直到她將他的手置于腹上,他眸間才終于閃過驚喜神色:“當真?” “母后與皇上都替我請了數名御醫確認,總不會——” “假”字尚未出口,她已被他死死扣入懷中,力度之大,勒得手臂都有些生疼。 隨著滴漏落下最后一滴砂礫,皇宮方向倏地長鳴聲起,隨即綻放漫天火花。 繽紛從天幕而降,落在重睦眸底,覆上她眼中那人。 她仰首,與他相視而笑。 一如初見那時,寒風吹落檐下積雪,拂亂鬢邊碎發。 “顧卿?!?/br> “嗯?!?/br> “新年快樂?!?/br> “還有?!?/br> “唔,祝福話我最不擅長,顧卿說罷?!?/br> 他欺身而來,覆在她耳邊,低聲笑嘆:“新年快樂,歲歲平安?!?/br> 還有:“白首,偕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