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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尋常百姓不愛聽這個。我朝國力雖盛,可就是京城之中,也有不少貧苦人家連書都讀不上,怎么聽懂這晦澀的弘法傳道?” “向來這信仰一物,推崇者有兩類?!?/br> “一類不食人間煙火、不知rou糜貴賤,無須擔憂衣食住行,得了上天偏愛的,自然愿意信奉諸神?!?/br> “另一類則是處渠泥之底、居人下之人,這一輩子一眼便能望見了頭,時刻與苦難相伴難以翻轉的,便會寄托于神明襄助,妄想信仰能改變此生?!?/br> “飽暖才能思yin·欲,我連肚子都填不飽了,還有精力填滿腦子嗎?” 廣虛道人若有所思:“說的有理?!?/br> 我又舉例:“譬如前邊坐著的這位淮陰王爺,便是一生衣食無憂、沒什么可愁,無怪乎有功夫年年都千里迢迢從淮陰來京?!?/br> “說來你與淮陰王爺還挺像的,”廣虛道人想起了什么,“先不說于道典理解相近,就是這日常用度的要求規制也頗為相似?!?/br> “咱們觀中產出的卦紙,除了你之外,就是淮陰王年年大批預定,從京城運到淮陰,路程可不近?!?/br> 嚯,那我與我道友還真挺有緣的。 過了不多時,弘法道壇便開始了。場中安靜下來。 雖然我熟讀經典,但是年年聽臺上不同的宣經道人闡明經典,都能獲得不同的見解,于我處事算卦大有益處,便漸漸聽得入了迷。 等到這宣經道人正說到“思辨明性”一條時,忽然場中出現了sao動。 婦人驚恐的尖叫和場中護衛的兵器鳴聲交織著。 我抬起頭,正瞧見一個黑衣人朝著我的方向,越過人群揮劍而來。那人身形瘦高、頭發花白,面巾遮不住全臉,隱隱露出半個黥字刺青。 是他!是那個之前曾想殺我的刺客! 45. 暗河 萬人叢中一仗劍,只消一眼是平生…… 說來, 我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 短短幾月之內,我重復歷經了斷腿、刺殺、溺水、遇虎、綁架、爆·炸等各種遭遇,感嘆自己倒霉之余, 也算是積累了一些經驗。 在遇到危險時,倘若自己又瘦又矮又沒什么本事, 那么最好的求生之法, 便是迅速尋到場中最有本事的靠山。 ——于是我毫不遲疑地撲向了淮陰王。 方才閑聊之時, 他曾說到自己出行不便,自小身邊沒離過人,就是今日參加這弘法道壇, 也帶了十余個喬裝侍衛一同入內。 我還就不信了, 這個甩不脫的刺客,還能干倒淮陰王的人? 我離淮陰王坐著的位置之間只有兩三人之隔,靈活一跳便躍到了他身后去。 可誰知那刺客竟是似乎知曉我心中所想, 手中刀鋒霎時轉了方向, 毫無阻滯地刺向了淮陰王。 便見到淮陰王眼神一凜,當即便將我護住, 捉著我的手臂連連后退三步, 一舉避開了刺客的攻勢。 而四散的人群之中, 亦在此時沖出數個精壯的漢子, 亮出兵刃劈向刺客。 一時場中罡風陣陣,數道身影糾纏起來,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繚亂。 淮陰王扯著我,在兩個護衛的掩護之下,迅速逃離廣場。 “抱歉,”我們來到了白云觀后舍的避人處,暫時安全之后, 我道,“方才實在情急,知道王爺有侍衛保護,我才……才躲到王爺身后的,不是故意要害王爺?!?/br> 淮陰王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 我點頭,認真道:“這刺客是沖我來的?!?/br> “你怎么知道?” “兩月之前我曾見過他,當時他闖入了我家,試圖殺我,沒成?!?/br> 淮陰王將我上下打量一番,眼神頗為復雜:“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怎么能招惹上這樣的窮兇極惡之徒?” ——說來就復雜了。 我頓了頓,道:“我也不大清楚,或許是無意間得罪了誰吧?!?/br> 淮陰王見我明顯不愿多言的樣子,便也沒問下去。 我倆進入一處屋舍。 這是在三霄殿后,供信眾香客休憩的屋子,位于白云觀邊緣,被雄偉的殿宇遮住,從外邊看過來,并不明顯。 淮陰王只留了兩個侍衛在身邊,我們入了這屋舍之后,便留了其中一位近身守護,另一位護衛出了屋子,確認刺客是否被擒獲。 道場上的人聲漸消,我們離得遠了,也不能確定外邊的情況。 我走到屋子邊緣,貼著窗紙仔細聽外面的動靜。 淮陰王與我一起在屋子里,我也不敢開窗——若是一不小心暴露了我們的位置,我一人出事事小,若是因此讓當朝王爺出了什么事,十個我也賠不起。 我聽了一會兒,外面什么聲音也沒有。 可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跳卻越來越快,絲毫沒有安心的跡象。 曾聽出過海的漁夫說,海上的暴風雨來襲之前,總是特別寧靜。天上翱翔的海鳥、船下來往的游魚,若是驟然之間消失不見,那么便預示著狂暴氣候的來臨。 如同黎明之前的夜幕總是特別黑。 我將耳朵壓在窗紙上,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 正當我猶豫著要不要將我的感覺說出口時,外邊突然傳來了一陣風聲。 說是風聲,也不盡然。 那風聲極細極薄,似剪刀擦過絲帛,瞬息之間劃破長空,不留分毫痕跡。 我咽了咽口水,耳中咚咚的心跳聲越來越響。 接著,數道相似的風聲再次在屋外響起。 這次還伴隨著不明顯的重物落地和人吃痛悶哼的聲音,以及……刀鋒交鳴。 “王爺……好像有人來了?!蔽彝葑又虚g緩步退去,靠近淮陰王,“而且不像是您的護衛?!?/br> 噌地一聲,留守屋中的那個侍衛劍鋒出鞘。 這就像是一個信號,如同開戰前的擂鼓。 幾乎在那劍鳴響起的瞬間,屋舍兩側的窗子猛然間同時躍入了數人。 那人有同伙! 屋內混戰起來。 這進入屋子的刺客,包含之前那個黥字刺客在內,足有八人之多。 淮陰王在外的手下似乎已被料理干凈,此刻唯一剩下那位正舉劍奮力相抗?;搓幫跻嗌響盐渌?,手邊沒有兵器,他便隨手拿了屋子里的一把笤帚與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