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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佝著身子,橫著腦袋使勁從那條縫往里瞧,手指頭繼續用力,將那窗子往上抬。 屋子里的景象和聲音也越發清晰起來。 我瞧見了好幾個人的腳。 謝閬和管家說了什么,聲音很沉帶了幾分沙啞,我沒聽清。 我蹙了蹙眉,繼續往上抬。 太醫院青色的官服露出了下擺,秦醫正正站在榻邊。 “好不容易將秦醫正請來……”管家的嗓門大了起來,卻也只能聽見后半截。 我狠了狠心,再往上抬。 床榻露了出來,我看見半垂到地上的被子,謝閬的寢衣露出一半,上邊染了紅一塊黃一塊的膿血。 我呼吸不由自主地一緊。 聲音也終于斷斷續續進了耳朵。 “您就別犟了,”管家道,“我知道您……可這次……瞧上一回,只此一回?!彼锏?,聲音就不能再大點? 我將腦袋伸過去,挨的近了些,聽見謝閬涼颼颼的嗓音:“話不要讓我再說……” 吱。 窗戶的響聲清晰可聞,打斷謝閬的話。 抬到一半的手僵直在空中,我下意識地抬眼朝謝閬看去,正對上他轉過來的臉。 ——娘唉。 我趕緊松了手。 嘡地一聲巨響。 這窗戶哪是打在窗棱上,簡直就是扇了我的臉。 我又羞又惱,避嫌似的立即提步就要出院子。 誰知管家卻著急忙慌地從房里出來,將我攔下。 “應姑娘,應姑娘?!彼凶∥?,“您別走?!?/br> 此時不走還更待何時?整個侯府都瞧見我是個扒人窗戶偷看當朝侯爺的登徒子了,說不準明天連太醫院都要傳遍。 我無奈轉過身,假裝自然地笑笑。 “那什么,我先走了哈。等你們侯爺身上的傷好些了我再過來拜訪?!狈路鸷箢^跟了狗,我恨不能當即飛躍圍墻回到自己家里。 剛才一時沖動跟著進了侯府,這下我連人房間的窗戶都掀了,才意識到不合適來。 “可不成啊應姑娘!”管家攔到我面前來,“您要是走了我們也都別活了?!?/br> “哈?” 管家臉色難看,幾乎要哭出來。 “姑娘,求您進屋看看我們侯爺吧?!?/br> “侯爺說什么都不讓秦醫正給他看傷——他說了,您不進屋、他不上藥?!?/br> * 我站在謝閬的房門口,先露出一個背。 “侯爺,我進來了?” “嗯?!?/br> 我抿了抿唇,長長地吸了口氣。 ——我這就是來探探病,光明正大,沒什么好心虛的。 ——而且也不是我想進去,是謝閬讓我進去,屋子里好幾個人呢,也不是孤男寡女。 ——誰身上沒長兩條胳膊兩條腿,拆下來都是骨頭皮rou,我應小吉行得正坐得端,心懷真善至美、目中瞧不見混沌色相。 可轉過頭對上謝閬的眼睛,我還是不免心虛地紅了臉。 我強行板著臉走上前,目不斜視。 “侯爺,你現在能讓秦醫正給你看傷了?”我看向他肩胛處染紅了的衣領,無奈道。 “你坐過來?!彼噶酥搁竭叺牡首?。 “這不合適?!蔽业?,“我就在外間遠遠站著就行?!?/br> “你不過來,就不上藥?!?/br> 謝閬這還傷了腦子不成?那火是炸掉了他的年紀? 我想說你那藥愛上不上——可這七個字都沒在腦子里轉上一圈,雙腳就已經自覺地往前走了。 他娘的,謝閬克我。 我坐到凳子上,離得近了,他身上的熏香混合著一股粘稠的血腥氣越發明顯。 我沒敢細看就背過了身,跟秦醫正說:“勞煩秦大人了?!?/br> “勞煩秦大人了?!鄙砗笾x閬有樣學樣地跟著說了一句,聲音里含著隱隱的笑意。 還能笑?這傷怎么不疼死他。 窸窣的聲音近在咫尺,衣帛似乎是被黏在的傷口上,我聽見了不明顯的撕扯聲音,謝閬低低地抽了口氣。 管家哎嘿啊唷地不住低聲叫喚著,仿佛受傷的是他。 我的心頓時被提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些,耳朵伸得老長。 “擔心的話,就轉過頭來?!?/br> 我歪著身子,險些從凳子上摔下來。 我扶正了凳子,又僵直地坐了一會,默念了好幾句的“擔心個屁”——可最終還是忍不住回了頭。 先說清楚,我這是好奇。 再說謝閬這傷是為我而受,我是個有良心的正直少女,懂得知恩圖報,關心救命恩人的傷勢也無可厚非。 沒別的。 做好了心理建設,我看向謝閬背后的傷。 即便是有所準備,可親眼見到的時候,仍是大震。 謝閬的半個背,幾乎都被紅黑的巨大傷口覆蓋。 深紅的嫩rou失了皮膚,顫巍巍地出現在眼前。上邊覆蓋著一層青黃的膿液,正被秦醫生用刮刀一下又一下地擦過,榻邊堆了大片染著膿液的紗布。傷口邊緣是被燒灼之后的黑色,參差不齊地粘連著腐rou,隨著謝閬的顫動而欲墜。 濃烈的腥氣一陣陣進了鼻子。 我喉頭驟然堵住。 胸肺似乎失了作用,說不清是驚訝還是別的什么,我難以呼吸。 ——他竟傷得這么重。 轉眼,又冒出一絲怨懟。 ——他怎么不說? 謝閬的身上已經出了一身薄汗,隨著秦醫正的動作,他無聲地顫抖著。 這一定疼的要命。 他臉上偏偏還云淡風輕。 “很嚇人嗎?”他抬起頭問我。 我恨不得當場打他一耳光。 我攥了攥拳,壓住心頭的火氣:“你傷得這么重,怎么就不知道看大夫?偏偏要熬這么多天、生生將傷口熬出了膿?” 他抬了抬唇角:“我以為是小傷?!?/br> 我咬了咬牙:“都快見骨了還是小傷?你不是上過戰場嗎?大傷小傷地受了那么多次,這有多嚴重你自己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我眼花還是他被疼痛扭曲了臉,竟然這時候還笑得出來。 “我現在不是在治了?” 治你娘。 我感覺跟他溝通不來,便轉向了秦醫正。 “秦大人,這傷勢我瞧著很嚴重,沒事嗎?應當沒事吧?” 秦醫生擦了擦額上的汗,凝重道:“傷勢不輕,侯爺現在還發著燒,若是再晚兩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