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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信兒的下人埋著頭,語速飛快,“安小少爺,您快回去看看吧?!?/br>安瑜看了眼已經被警衛員簇擁著進門的姐夫,又看了看安家的車:“罷了,你替我同姐夫說一聲,就說我回家去看老太太,晚上回來?!?/br>下人低聲應了,目送安瑜上車,卻沒有按照他吩咐的去找霍之瀟,而是繞過帥府的大門,從后門進去,摸到了安欣的住處。“人送回去了?”安欣歪在榻上,眼神迷離地抽著福壽膏。這是她新尋來的樂子,抽上了以后什么煩惱都沒有了。“回去了?!?/br>“好啊?!卑残雷I笑兩聲,“那個人呢?”“送姑爺屋里去了?!?/br>“不錯?!卑残婪藗€身,搭在被子上的手垂下來,宛若一截即將腐朽的骷髏,“拿著,給你的賞錢?!?/br>下人接過,塞進衣兜,喜笑顏開:“大少奶奶,我這就回去了?!?/br>“回去吧,跟在老祖宗身邊長點心,別讓安瑜再回來鬧?!?/br>“得嘞!”下人邁著碎步,倒退到門前,“您就放心吧?!?/br>安欣的確放心,她曉得老太太的手段。安瑜急匆匆趕回安家,進門時,沒見著幾個人,以為都在安老太太那兒,又急匆匆地往老祖宗住的屋子跑,結果路過安榮的屋子,才聽見下人們說,大少爺不好了。大少爺為什么不好,安瑜知道得比誰都清楚。“阿瑜?!泵缫棠镆苍?,見他的瞬間,眼眶紅了。“姨娘?!卑茶ぷ哌^去,握住了苗姨娘的手,“怎么了?”“怕是不好了?!?/br>他嘆息:“西醫來看過了嗎?”“老祖宗還是不讓?!?/br>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安瑜握緊了苗姨娘的手。苗姨娘欲言又止,見他肩頭披著的,瞧模樣,還是霍之瀟的衣服,眼里的淚更多了。她可憐的阿瑜,剛有所托,就被老祖宗叫回來,再想離開……怕是比登天還難。苗姨娘念及此,哭得愈加傷心。母子連心,安瑜的心陡然一沉:“姨娘,到底出什么事了?”苗姨娘忍了又忍,顧念著長痛不如短痛,一狠心,將他拉出院子,斷斷續續將安老太太的安排說了:“人……叫安俏,已經送到帥府了,安家連……連新的喜帖都開始準備了,就等……”就等著霍之瀟回來呢!院子里傳來下人們的驚叫,婆子們不斷抬高聲音催著醫生,一盆又一盆血水從屋內送出來,安瑜像是嚇傻了,又像是驚住了。原來——兜兜轉轉,他還是沒法成為姐夫的填房。若是安俏真的成了霍之瀟的人,那么他日后想與姐夫親近,便永遠是偷了。安瑜轉身就走。“阿瑜,你去哪兒?”苗姨娘一把抓住他的腕子,“現下安榮眼看著就要不行了,家里的門四處都有人守著,于情于理,安老太太都不會放你走?!?/br>“那就讓安俏去爬霍之瀟的床?”安瑜白著臉,將苗姨娘的手從腕上扒下來,“姨娘……娘!”苗姨娘聽了這個稱呼,小聲尖叫,慌張地捂住安瑜的嘴:“叫不得,叫不得!”在家里,當得起孩子一聲“娘”的,只有正房。“娘,我必須得回去?!卑茶び彩遣辉父目?,“我信姐夫,他見我不在,肯定要尋的?!?/br>“阿瑜,姑爺怎么可能尋來呢?”苗姨娘不信,“他對你,真的是真心嗎?”安瑜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不是他質疑姐夫的真心,而是他不敢信,姐夫心里只有他一個人。“阿瑜,咱們爭不過?!泵缫棠镌缫言诼牭桨怖咸臎Q定時,心如死灰。庶出的兒子,又難生養,就算安家真的想送到帥府,也得看人家要不要。安瑜抿起了唇。爭不過?不,他偏要爭!安瑜緩緩將手揣進袖口,閉上雙眼,滿腦子都是霍之瀟的身影。他不僅現在要爭,未來也要爭。他要把姐夫爭回來。凄厲的哭聲驟然炸響:“我可憐的兒啊——!”時至冬至,安家的大少爺沒了。*霍之瀟邊往院子里走,邊吩咐警衛員燒熱水。舟車勞頓,他能忍,安瑜卻忍不了了。霍之瀟想起最后幾天在車上的日子,嘴角緩緩上揚。那會兒,安瑜煩得在他懷里都待不住了。一會兒往左扭扭,一會兒往右挪挪,還時不時趴在窗戶邊上,往外望:“姐夫,我想泡澡?!?/br>安小少爺想放一浴缸熱水,騎在姐夫腰上,舒舒服服地泡上半個下午。但是路上哪有地方給他泡澡?最多是霍之瀟吩咐警衛員端來盛滿熱水的桶。安瑜懂事,不愿勞煩旁人,自個兒裹著毛巾用帕子擦擦就算了,也不敢磨蹭,因為他擦完,姐夫還得擦呢。這樣的旅程對霍之瀟而言不算什么,可對從小在關內長大的安小少爺而言,就是遭罪了。霍之瀟念及此,停下腳步:“阿瑜呢?”警衛員疑惑道:“剛剛還跟在咱們后頭呢?!?/br>“我去找他?!被糁疄t的眉頭蹙起來。他想,若是安瑜走不動道,他就把他抱進門。可就這么一轉眼的工夫,霍之瀟竟然連安瑜的身影都尋不見了。“爺,安小少爺怕是回安家了?!本驮诨糁疄t的臉色陰沉下來的當口,一個警衛員忽然跳起來,“我瞧見他跟個什么人在門口說話,還以為是咱家的下人哩,現在想想,那是大少奶奶身邊的人??!”“安欣?”霍之瀟在院中枯站片刻,面上的暴怒漸漸平息,最后從腰后拔出了槍,咔嗒一聲上了膛,“你們去房里把安欣綁出來……對了,以后不許再叫她大少奶奶!”警衛員齊刷刷地喊著“是”,嚇壞了連滾帶爬來的安家婆子。安家的婆子是來報喪的。“姑爺,咱們安家的少爺,死了!”婆子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喊,“剛剛沒的!”霍之瀟聞言,向來冷漠的眉眼居然出現了一絲裂痕,連身形都不易察覺地搖晃了一下,緊接著,上膛的槍就頂上了婆子的頭。四周響起了無數驚叫。有喊“少帥”的,也有喊“爺”的。他恍若未聞:“你說誰死了?”婆子哪里見過這般架勢,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