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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透過門縫偷偷看他。是匪鑒來回話,他二人就站在廊下拐角處。李硯背對著,他看不清李硯的表情。匪鑒說話又快又輕,他也聽不清。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清,陳恨便轉了目光。檐下廊柱上掛了燈籠,暖黃暖黃的。檐下又接連著落下成串的雨滴,今夜的雨下的不小。空氣中傳來濕潤潤的氣息,雨水里混雜了蠟燭燃燒的氣味,還有春泥的腥味。濕氣太重了些,陳恨再呼了兩口氣,那濕氣便緊緊抓著他的心肺,叫他忍不住咳了兩聲。那頭兒,匪鑒再抱了抱拳,就退下去了。李硯還預備回去,再摟著陳恨睡一會兒,睡不著了摟著也好。他又警覺,一聽見咳嗽聲,便知道殿門開了,那后邊站著人。這么些天聽他咳嗽,哪能連他的咳嗽聲都聽不出來?他推門進去時,陳恨將外衫往地上一丟,正要爬回榻上去躺好。轉眼見李硯已經進來了,也絲毫不慌,只是躺好裝睡。“醒了就別裝睡了?!崩畛幪?,將案上的一支蠟燭點起來了。陳恨抱著被子坐起來,理直氣壯道:“都怪皇爺把我給鬧醒了?!?/br>這幾天養病,把他的性子都養驕了。李硯笑了笑,解下外衫,仍是躺到榻上去,伸手要攬住他的肩:“睡吧,天還早?!?/br>陳恨問道:“皇爺不是從來不睡回籠覺的么?”李硯直言道:“朕不睡,你睡,朕抱抱你?!?/br>“我也不睡了,睡不著?!标惡抟幻嬲f著,卻一面打了個哈欠。外邊響過打更聲。陳恨自個兒不聽,非要問他:“皇爺,幾更天了?”“五更?!?/br>“那也快天明了?!标惡尢а劭此?,“皇爺,來的時候帶了一副棋,我們挪到窗邊長榻上下棋好不好?等下完棋,天大概就亮了?!?/br>李硯倒是敢說不好,使點帝王權威,強硬點,說自己就是要抱著他睡。最后卻是點頭應了:“天冷,你把衣裳穿好,裹著被子,我們就下棋?!?/br>*臨窗下棋,就是臨窗指點江山。棋盤上黑蛟白龍糾纏正歡。他二人下棋從來不講什么規矩。陳恨裹著被子坐在榻上,伸出一只手來,在棋笥里攪了攪,抓了一把的黑子握在手里。他隨口問:“方才匪鑒來找皇爺,是不是長安動了?”“嗯?!崩畛幠笾鴤€棋子,落到了棋盤上。“那倒是奴失職了?!标惡抟幻婺窨粗寰?,一面不安分地將手中抓著的一把棋子弄出相碰的響聲,“這些日子病著,什么事情也不知道?!?/br>“昨日傍晚,瑞王府的私兵把長安城城門堵了;徐歇打著勤王的旗號,往九原來了;禁軍在宮中?!崩畛庮D了頓,“大約是去太極殿了?!?/br>“如此?!标惡蘼渥?。“太極殿有許將軍,禁軍不會不聽他的;行宮里有循之,他帶著人在山下了?!?/br>陳恨嘆了口氣,悠悠道:“徐歇還挺可憐的,這才一個晚上就玩完兒了?!?/br>“陣仗不小了?!崩畛幮α诵?,“虧得朕步步緊逼,他還能鬧成這樣,算是厲害了。倘若確無防備,就要被那幾個世家給掀了?!?/br>陳恨心中暗喜,這回自己是不耗吹灰之力就完成系統任務了。要讓他自己想法子把徐歇扳倒,大約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小兔崽子長大了,能夠帶人一起打副本了。這把陳恨躺贏,是李硯抱著他過去的。李硯見他面上笑意,問道:“你笑什么?”“笑皇爺厲害?!?/br>李硯亦是笑了,半真半假地回他一句:“比不上你?!?/br>陳恨只當他是隨口一說,也不應他。二人下棋落子都果決,就這么一番話下來,已經過了十來招了,又落了十來步,案邊蠟燭都燒去了一截。陳恨又道:“順王爺李渝那邊?”“已經叫匪鑒看著了,只等徐歇倒了,給他扣個帽子,這事兒也就了了?!?/br>不知道徐歇要扶的是誰,也不用知道,甚至不用徐歇與李渝認識。只要有這個帽子扣上去,再加上閩中的種種跡象,由不得李渝不認。朝中只管對天下人有個說法,不用對李渝有個說法。有了徐歇與李渝做前車之鑒,接下來的改制會更順利些。陳恨笑著搖搖頭,再為李渝嘆了一聲:“一石二鳥,有點厲害噢?;薁斒遣皇菑哪昵熬烷_始布局了?”李硯倒不避諱他:“是?!?/br>棋盤上黑蛟斷首,白龍收官。陳恨將手里剩下的兩顆棋子往棋盤上一拋:“輸了?!陛斄艘膊粣?,仍是笑著夸了李硯一句:“還是皇爺厲害啦?!?/br>這時候仍下著雨,天才破曉。陳恨丟了棋子,扭頭去開榻前的格窗。雨勢轉小,卻起了風,席卷著雨絲落在發上,凝成小小的水珠子。陳恨裹著被子,身子暖和得很,面上卻被風吹得發涼。皇家先祖選九原修獵場、建行宮,不是沒有道理的。萬里江山,無邊清凈,風起云涌,別有一番豪情在。“倘若早些時候看見?!标惡薰緡佒?,說了一句好大逆不道的話,“奴就與皇爺爭一爭這江山了?!?/br>李硯揉了揉他的腦袋,將窗子關起來了:“病才好些就吹風?!?/br>陳恨抽了抽鼻子,重新揀起棋盤上的棋子:“再來一局吧,這局完了,天也就亮了?!?/br>可是這局棋才開了個頭兒,云海翻騰之間,黑蛟白龍才堪堪顯出龍首來時,墻那邊就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吵嚷聲。“皇爺?”陳恨一愣,總不會是循之沒防???徐歇的人上九原了?陳恨想了想,只笑道:“那恐怕是位不速之客?!?/br>案上蠟燭忽明忽滅,終是沒了,燭光最后閃了一下,沉寂無聲。兩人誰也不動,不再點燈。這時天光大亮,晨光透過窗紙照進來,照得棋盤上棋子顆顆閃著瑩瑩潤澤的光。那人就在窗外勒了馬,馬匹嘶鳴一聲,隨后是長靴踏在石階上的聲音,沉穩且堅定。一直到了殿門前,他推門進去。一路疾行,再小的雨也濕透了衣衫,更何況他身上還是血糊糊的。右手拿著一把檀木大弓,腰間挎著箭囊。頭發還披散著兩三縷,面上兩三點血跡,他抬手就抹去了。他從腰上摘下一個銅制的小物件,一抬手甩到了棋盤上,打散了黑白棋子。在外邊受了涼,聲色略顯沙?。骸笆沟脛尤鹜醺男盼?,我拿回來了,給你?!?/br>來人是李釋,也是李硯與陳恨沒料到的變數。李釋低頭,點了點腰間箭囊中箭羽的數目:“正好他們就守著長安城城門,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