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多出了些許斤斤計較的銳利，舌尖滾了滾方吐出“大家”這兩個陌生的字眼。

    從始至終，殷懷霜都聽著她們的交談，其中不曾交換過信息。

    洛桑道：“如果有人不在，卿榕看見我的第一眼就回很難過?！?/br>
    反之，徐卿榕沒有，那便是暫且所有人都好好的。

    便是如此的習以為常的默契，方讓人徹底感到被排除在外。

    殷懷霜按了按眼角，半晌沒能說出話，他沉默地握住洛桑的手，冰冷的手與溫熱相觸的剎那，頭一次，感到灼燙。

    三人下到最底下，溫度可察的低了許多。

    外面艷陽熾熱，石道里溫度低些，可稱涼爽，待下到這個與地窖類似的地牢，方真切感受到地下慢慢入骨的涼。

    地牢很大，唯一的光便是鐵門縫隙間落下的。

    在這多關上幾日，便是膳食妥當，無酷刑加身，亦是折磨。

    殷懷霜極淺地抿了抿唇。

    洛桑一眼掃去，發現底下全無被褥等可以保暖的物件，望見洛允修所在當下奔了過去，半跪下，眼眶有點紅，心疼道：“爹爹，你冷不冷呀？”

    洛允修見洛桑這般模樣，無奈摸了摸她的頭，動作溫柔，“哭鼻子羞羞，桑桑，你徐家叔父可看著呢?！?/br>
    洛桑吸了吸鼻子，眼眶也只是紅著，她瞪了洛允修一眼，又將關切的目光投向徐成閆，“徐叔父，我來晚了……”

    洛桑留意到徐成閆左腿上的繃帶，微微擰起眉，“徐叔父，您的腿怎么了？”

    徐成閆打哈哈道：“沒事兒，小傷，過個幾日便好了?！?/br>
    “什么過個幾日便好了?！甭逶市迶Q眉，毫不客氣道，“讓你那時候逞強要拉著我跳下去，這不腿傷了是一瞬間的事，前前后后我照顧了你多久?！?/br>
    “洛允修，我讓你多了一條命，照顧我幾日你還磨磨唧唧的……”

    洛桑與徐卿榕笑看兩位爹爹斗嘴，空氣中凝滯消沉的氣氛也在這般平常熱鬧的語聲中淡去許多，在地牢中被關了許久的人面上都多出了鮮活勁兒。

    是以，在場面無表情，與地牢中的幽暗最適宜的殷懷霜便格外突出，加之他靜靜站著，便不容人忽視的氣度。

    幼稚的斗嘴暫時結束，洛允修留意到殷懷霜這個側對他站著的陌生之人，微笑詢問，“這位公子是？”

    殷懷霜一時未語，垂眸見洛桑自地上站起身，腳步微動，殷懷霜方側身，緩慢朝洛允修走近了些。

    殷懷霜聲音輕緩，仿佛在刻意給人留出緩沖的時間，“我姓殷名懷霜?！?/br>
    殷懷霜的正臉清晰出現洛允修面前的剎那，洛允修溫雅含笑的面上，笑容迅速皸裂，面色隱隱發白。

    雖只一瞬間，洛允修面上便再看不出異樣，殷懷霜仍然捕捉到了。

    背在身后的手指磨挲了兩下，他停下腳步，不再走近洛允修。

    黑黝黝的地下深處，橙黃的火光吝嗇地只投下一小片，像極了那日星月將退，天邊一抹魚肚白的遙遠景色。

    某一剎，殷懷霜這般最不甘心中悄然浮現出一抹感嘆，命運無常。

    洛允修戴上疏離客氣的面具，道：“我暫且稱你殷公子吧，不知你怎會在此處？”后半句話已隱帶質問。

    洛桑背對著兩人，不曾發現兩人瞬息萬變的神情交鋒，洛允修話音落下時，洛桑正走到殷懷霜身邊，她道：“爹爹，還沒來得及和您說，這是我們家的姑爺，我定了親的未婚夫婿?！?/br>
    洛桑的話音幾乎緊隨著洛允修的話音尾聲。

    “什，什么，桑桑你定下親事了？！”徐成閆與徐卿榕同時驚詫道。

    洛允修唇瓣微張，如遭雷劈，片刻，騰地從地上站起來，溫潤的眉目俱是風雨欲來的沉怒。

    洛桑已記不得有多少年不曾見過洛允修這般可怕的失了風度的怒意了，她的爹爹，慣是說話溫聲細語，哪怕與人理論時，都含著三分淺笑的人。

    洛允修徑直大步走向殷懷霜。

    洛桑也被洛允修的怒氣驚住了，下意識擋在殷懷霜面前，又立刻意識到不妥。

    她這樣做可能會讓本就生氣的洛允修更加生氣，于是洛桑退回原位，只抬手護住殷懷霜，“爹爹有話好好說，您最是溫文爾雅玉樹臨風的如玉公子了，是我最敬佩的人，您一定不能做出動手打人的事?！?/br>
    洛允修走到近前，面上滿溢的怒氣倒不見了，卻不是接受，而是藏得更深更真切的戒備。

    洛允修對洛桑道：“桑桑，你站一邊去。放心，我不會動手打人，只是有些問題想要問問這位，我，的，未來，女婿?！?/br>
    洛允修聲音中的咬牙切齒過于明顯，洛桑糾結地搖了搖頭。

    她看了殷懷霜一眼，發現他也在看她，目光有種不知名的執著的意味。

    “桑桑?！甭逶市藜又亓苏Z氣。

    僵持片刻，還是徐成閆打破了這僵局，“桑桑，你爹爹不打人便是溫文爾雅玉樹臨風如玉公子，那你徐叔父每天舞刀弄槍就不玉樹臨風嗎？你過來和我說道說道?！?/br>
    徐卿榕抱臂看好戲地模樣，被徐成閆威脅地瞪一眼，便也朝洛桑搖了搖頭，示意她過來。

    洛桑只得走過去，臨了拋給殷懷霜一個鎮定的眼神。

    ——你放心，我爹爹不會對你怎么樣的。

    ——把你的臭脾氣收一收，挑著好話哄一哄。

    殷懷霜短暫靜默，對上洛桑藏著忐忑的眼神，笑意如浮光掠影，倏忽而過，黑眸落星光。

    洛桑捂眼，這是眼神交流成功的意思吧？

    錯身而過時，洛桑沒忍住又道了句，“爹爹，母親見過他，這門婚事是母親首肯的?！?/br>
    洛允修簡直要被氣笑了。

    ……

    洛桑與徐卿榕蹲在一起竊竊私語。

    徐卿榕道：“好呀，洛桑桑，士別三日，你別……”她也不將話說完，只靈活地挑眉。

    洛桑：“……他們在說什么呀?！?/br>
    徐卿榕：“殷公子是入贅你們洛家了嗎？怎的你信上都沒有和我提過？”

    洛桑：“……他們是吵起來了么？”

    徐卿榕撓了撓頭，“……洛桑桑，我以前那些話是與你玩笑的，你會真是因那些話動了招殷公子入贅的心思吧？你與我說實話，你真的鐘意他不？”

    洛桑：“你別吵，聽不到他們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