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龍和另一名勤務兵是最后接觸她的人，沈修遠分別與他們談話，話題分為三大塊——沈玉瑤的表現，他們與沈玉瑤的互動，他們相互之間是否有可能抱團偽證。

凌晨兩點多，張龍和勤務兵已經談完。不能說毫無破綻，但基本是毫無突破。沈修遠只能先把大概的思路和疑問記下來，等著沈玉瑤醒了再去確定。

畢竟兩個人比一個人更難守住秘密。

在沈修遠的示意下，副官開門出去，準備叫杜白上來。沈修遠看著他的背影，腦子里忽然閃過被偷的那個晚上，他也是這么“審問”了四個觀察員。當時的他們被認為是距離畫最近，能最后碰到畫的人，所以嫌疑最大。然而，真正的主謀是誰呢？

沈修遠的目光放在門上，陷入思考。

克里斯先生曾經離主謀如此之近。他在審問其他人的時候，真兇只與他一門之隔。

杜白在副官的帶領之下，進到了沈曦銘的臥室。

房間的燈將室內照得一覽無余，年輕的沈上校坐在椅子里。他穿著寬松的上衣，背上披著一條絨毛毯，膝上也蓋著一條。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精神似乎也不太好，但杜白一進來，他的目光就緊緊鎖在這位年輕人身上。

杜白被他看得有些無所適從，畢竟他現在只是個“初入社會的年輕人”，不過總體來說還是比較鎮定的模樣。

“坐吧?！鄙蛐捱h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杜白依言坐下了，沈修遠又說：“我這模樣實在不好看，招待不周，抱歉了?！?/br>
杜白趕緊站起來：“哪里。倒是上?！軅?？”

“小事。別站起來，坐吧?！鄙蛐捱h再次讓他坐下，“你叫杜白？”

“是的?！?/br>
“今晚你父親來了嗎？”

“沒有?！?/br>
“我想你對我要問你的事已經有所準備?！鄙蛐捱h突兀地切入了正題，“聽說，你是槍響之后第一個進去的？”

杜白點點頭：“是的?！?/br>
“說說你看到的情況?！?/br>
“槍響之后？”杜白的目光偏了偏，“我想想……我沖進去的時候看到沈小姐拿著槍，然后就從后面……呃，應該是側后方，把她摁倒了。當中我還搶到了她的槍，下意識扔開了?！?/br>
沈修遠看著他：“沈玉瑤拿著槍？”

杜白回道：“是的?！?/br>
“她怎么拿的？”沈修遠伸出食指旁邊一指：“演示來看看?！?/br>
沈上校的的語氣強硬，帶著明顯的命令意味。杜白顯然對此有些抵抗，他略帶情緒地盯了對方一眼，以惱怒的狀態站了起來。

因為沈上校的話里帶著懷疑，沒人會對莫須有的質疑無動于衷——除非他本身確實有問題。

杜白面對沈修遠的方向，半垂著頭，雙手相握，做出一個握槍的姿勢。但他并未完全抬起手臂，它們與水平線的距離有著大于45度的角度。如果沈玉瑤是站起來在二樓射擊，以這樣的角度瞄準并不奇怪。

或許和實際瞄準的方向有所偏差，但杜白只看了一眼，這種失誤是正常并合理存在的。

沈修遠的目光從他的雙手移到他的臉上：“這是在瞄準？”

杜白放下雙手，但也沒坐下。他有點居高臨下地看著沈修遠——這是一種不愿意被壓制的表現——快速回道：“我不知道。我只記得大概是這樣?！?/br>
“坐吧，放松點，年輕人?！鄙蛐捱h安慰了一句，但似乎不是真的在意對方的情緒。他等杜白再次坐下了，才說道：“現在我們來談談沈玉瑤的昏倒?！?/br>
杜白看著他，但是一言不發。

沈修遠道：“你什么時候發現她昏過去的？”

“她沒反抗我?！倍虐谆氐?，“我是說，我制止她的時候，她沒動。倒在地上之后我發現她毫無反應，試著動了動她，但她并未回應我?！?/br>
“她的眼睛從什么時候閉上的？”

“我沒看到她的眼睛，直到把她抬到包廂門口?！倍虐撞[了瞇眼，“您想說什么？她之前有可能保持著清醒的神智嗎？”

沈修遠反問道：“你這么認為？”

“不，我不知道?！倍虐茁晕⑶皟A身體，“但是沈上校，您的語氣讓我以為您在懷疑我。我必須說，這種冒犯使我無法心平氣和?！?/br>
沈修遠與他對視，對方毫不退縮，這讓沈修遠覺得他確實在生氣。

“不要激動，年輕人，這只是在確認現場，并不是懷疑你的意思?！鄙蛐捱h說道，“同樣的問題，我也問過和你一起抽煙的兩個人?！?/br>
撒謊。杜白暗想。

沈修遠又道：“現在換個話題吧。你是昨晚唯一一個和她一塊坐在包廂里的人，有沒有發現她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凌晨三點半，杜白結束了與沈上校的對話，回到安排好的客房。

沈修遠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疲憊與過多的想法使他理不出頭緒。副官走近他，低聲說道：“上校，請您先休息吧?！?/br>
沈修遠睜開眼：“沈玉瑤有醒來的跡象嗎？”

副官道：“醫生在守夜，目前沒有任何消息?！?/br>
沈修遠緩緩站起來——傷勢使他沒辦法動作過快——邊走向他的床邊吩咐道：“她醒了就立刻叫醒我?！?/br>
早上七點半，杜白走出客房，要求回家。

被驚動的副官下樓來處理：“上校下令之前，你不能離開這里?！?/br>
杜白皺眉道：“為什么？”

副官回道：“不為什么?！?/br>
“私人囚禁？”杜白從沙發上站起來，直視著副官，“沈上校說沒懷疑我，看來他說了謊?！?/br>
“我不清楚上校的想法，但我確認你不能離開?！备惫倏粗驹谒麑γ娴男∏嗄?，“沈小姐還沒醒，或許她醒來之后很快就會沒你什么事了?，F在，你得留在這里，就像陪你抽煙的那兩個人——他們也在這里?！?/br>
“他們是上校手下的兵，我不是，我沒有服從命令的必要?！倍虐卓粗?，“但似乎上校打算強制執行?！?/br>
副官回道：“感謝理解?！?/br>
“理解？”杜白坐了回去，但依舊抬頭看著副官，“我曾經拜托你們把我的打火機拿回家報平安，不知這事辦妥沒有？”

“這事你倒是問對人了?！备惫倩氐?，“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已經給到了你母親手中。她非常清楚你去了哪里，也明白你現在很安全?！?/br>
“是嗎？”杜白笑了笑，“打火機確實是報平安，但任何‘安全’都是有相對時效的，不是嗎？”

“什么意思？”

“到了該回家的時間沒回家，第一樣物品報平安?！倍虐谆氐?，“如果第二個時間點也沒回家，就該有第二樣物品了，不是嗎？”

副官下意識地看了看表。

“你在看表，你猜到了我設定的‘第二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