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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謹慎。靖安一愣接過,云紋白玉臥鹿佩,貴重的并非材質,乃是背面刻字?;视鍍韧⑺掘?,向來僅供皇子,靖安并無用此字的資格,然而此刻卻到了他的手中。“‘中原初逐鹿,投筆事戎軒?!@分量,太重了?!本赴驳?,卻不佩那玉,僅僅是收進了懷中。這宮內外,多少雙眼睛盯著父親和他。想必此刻他這處的動靜,早便不知被多少人聽在耳中了。那些人,又該作何感想?“殿下?”女官有些不解。靖安搖搖頭,卻是不回答她的話。院內的燈火寸寸熄滅,瞬間陷入昏暗,早已到了該休息之時。第44章暗流涌動丞相徐衍之是個很特別的人。“特別?!边@是靖安對徐衍之的評價,短短兩字,卻帶著點玩味。的確,本朝重刑重罰,對群臣亦是轄制極嚴,朝堂上的人,哪個不是謹言慎行。然而徐衍之卻是有些不同的,也許是因為年青,也許是因為當真無所求,反而行事少了許多束縛,敢說敢做,隨心許多,像清風明月一樣,為沉甸甸的朝堂添了別樣的味道。恰恰是因為這份不在意,不偏倚,這位年青的丞相極為受寵,頗受皇帝看重,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絕非偶然。靖安年紀尚小,無權干涉政事,卻同徐衍之已經認識了四五載。在所有人都以為此乃像太子示好諂媚之時,徐衍之卻同靖安保持著恰到好處的關系,既不過于親密,又不失友善。一年只見幾回,即便碰面也絕口不提他事,僅關風月。時間久了,大家便也對這對隔了一輩的朋友不再注目了。夜宴之后不久,靖安接到丞相府的帖子,欣然前往。“殿下,這是臣命人從淮南帶回的狀元紅,可就幾壇,當真不試試?”徐衍之還是不甘心道。靖安擺擺手,“你應該知道我不好酒,丞相大人還是自己享用吧?!?/br>徐衍之幽幽一嘆,“可惜啊可惜……人生在世,便是圖一個享受罷了,殿下當真是錯過了不少美好事物?!?/br>靖安無奈,看著徐衍之已然微醺,起身道,“時候不早,宮里要落鎖了,回了?!?/br>“殿下?!必┫嘣诰赴采砗蠼凶∷?,看到對方微微側身,遲疑問道,“能否問一句,您對太子殿下,對榮王,到底是何看法?”靖安聞言不解。“皇上的時日不多了?!毙煅苤苯亓水數?。靖安驀地回身,“不可能,太醫明明說已經有所好轉……”“殿下還年輕,太醫院那一套,臣可是清楚的很。說話留三分,治病治一半,應對中一個不小心便是全家老小的性命。里面的學問啊,多著呢?!毙煅苤值沽艘槐?。靖安默然,猜測道,“可是父親身邊那位燃燈大師所說?”徐衍之默認。“那一套東西,我不信。父親當真是……”靖安及時住嘴,咽下了糊涂二字,續道,“這等虛無縹緲之事,不憑斷脈觀色,僅憑一張嘴,還不是想怎么說便怎么說?”徐衍之聽罷,不置可否,“罷了,是臣逾矩了?!?/br>到底是少年心性,喜怒來得快去的也快,靖安頓了頓,又帶上笑意,“皇祖父乃是天子,定會福壽安康。無論如何,只要我守住眼前人便罷,其他的,我無法預料,亦不想徒增煩惱?!?/br>“景將軍即將班師回朝,他是你一手提拔之人,這回可算是給你賺足了面子,與其理那僧人,自尋煩惱。不如想想如何為他接風罷?!?/br>小滿之后,景承義果如軍報所言,大勝歸朝。太子代皇帝在帝都高墻之上接迎大軍。靖安求著父親帶他同去,太子拗不過,便當真將他帶了去。高墻之上大渝的旗幟獵獵,黃沙彌漫,空氣都被烘烤的極度扭曲,放眼望去皆是黑漆漆的人頭,人人臉上都帶著興奮之色。去境離國,終于得還,那一張張臉上都是躊躇滿志。經過三年苦戰,大渝終于得以暫歇。靖安幾乎能聽到,扶起景承義的那一刻,從父親胸膛中傳來的嘆息,輕若鴻毛,又重若泰山。靖安以為此役之后,父親定會重用景承義。景承義也確如所想身擔重任,升官賜宅,殊榮無限,然而那僅是虛職罷了——世子靖遠不顧臉面將那功勞搶了來,亦是如愿以償地收回了半數兵權。歷來軍權掌控于宗室手中,父親此舉無可厚非,靖安無權置喙。他所能做的,僅僅是差女官阿杏急急地請丞相入宮,攔阻下已經在來路上的景承義。再有不平,再有功勞,為臣也沖撞不得皇帝,與公與私,靖安都不忍一個忠國之人折損于此。暴雨過后,院內的海棠樹都被吹打地凋零了一地的落葉,刷刷的掃地聲不絕于耳,走動的宮人忙忙碌碌。倒是一個晴朗的日子。靖安在自己院內負手而立,長睫微斂,感受陽光灑落在身上面上的溫暖。景承義來過一趟,練武之人到底是心思直白,道謝之后直言道,“臣不愿結黨結派,但愿擁戴殿下,但凡有所驅遣,義不容辭!”靖安失笑,越過太子而向他一個毫無實權的皇孫表忠心,也只有這一人了。靖安知道這位將軍對父親誤解甚多,卻不急于這一時解釋,只扶起他道,“將軍此言,靖安承受不起。眼下我欲隨皇祖父往南苑避暑,不知將軍可否替我鎮守帝都?”任別人一聽,都知靖安此乃客氣之詞,景承義卻是一臉鄭重地應下了。這樣的直性子……靖安心中暗笑,待今年夏天過去他回來,定要叮囑丞相好好看著這位同僚,否則一不留神,禍從口出尚不自知,可惜了。第45章一夜驚變一場雨一場暑,帝都的皇宮溽熱難耐,皇帝攜后妃臣子,浩浩蕩蕩去了帝都之郊的南苑。靖安按轡同皇帝的馬車并駕,一路上長眉略鎖,隱有不安?;实壑肋@個孫子是個活潑的,這下沉悶不語倒是驚奇了,于是掀了簾子看他。“靖安,怎么?不高興?”靖安猛地回神,清俊的面上勉強勾出一抹笑意,“皇上多心了,外面風大,皇上還是放下簾子吧,莫要著涼?!?/br>皇帝老神在在,倒是一副經過大風大浪的樣子,四平八穩地笑了笑,“放心吧,都已到了這個關口,再擔心有何用?”皇帝剩下的話沒有說,靖安已經明白。若是榮王老實本分,這父子情分便還在;若他當真不肖,便怪不得皇帝雷霆手段了。靖安沒有皇帝那樣的城府和深沉的心思,只一門心思的記掛著留在宮中的父親,此刻除卻榮王,幾位手握重權的親王并家屬都被帶來南苑,放在皇帝眼皮底下想必也不敢有異動,明明一切都已布置妥當,但靖安卻覺得,似有不詳。這種感覺極其清楚,像是一種強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