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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我嗎?”方婧慈的臉驟然慘白,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住地搖頭:“訴樰……不可能,不可能的……”“那你就回去問問你的好父親跟你的方師兄!”穆熙云猛地收劍回手,劍刃帶出一串血珠,灑落在她和方婧慈之間。穆熙云后退一步,指著地上那道殷紅血線,極盡冷漠地開口:“今日你我割席斷義,金蘭情誼至此而終。一葉孤城不歡迎蒼梧城來客,日后你但凡踏入漓山一步,我穆熙云勢必親自動手,不死不休?!?/br>十丈之外,漓山掌門葉云岐站在山門高處的石階上,冷眼垂眸看著蒼梧城未來的女城主,他收緊雙拳,直到指甲硌進血rou里,才勉強壓下心中克制不住的殺意。他怎么都想不到,三年前自己善意的提醒最終卻是一語成讖,他對媯海文景說的那番話,將新皇凌鋮、硯溪鐘氏、定康周氏全都提了一個遍,唯獨少說了蒼梧方氏。他千想萬想怎么也不可能預料,最后竟然是全心信任的世交,讓洱翡藥宗覆了全族。葉云岐悶咳幾聲,抬手拭去嘴角嗆出的一縷黑紅血絲。夕陽的最后一線余暉消失在天際,暮色悄然降臨,少年在一碗桑沁酒所帶來的血淚里開始被迫成長。葉見微閉關修武,媯海惜朝遁入空門,穆熙云杜門自絕,方婧慈落寞歸家,燕嵐毅然遠走,訴樰生死不知。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前路不明,但好在未來可期。白云蒼狗,物換星移。一年后,九州河清海晏,歌舞升平。帝都皇城后宮御花園里,日理萬機的大胤天子難得清閑,陪著新晉的寵妃燕嬪賞花看景。這位后宮新貴姓燕名嵐,是出身慶州千雍城的清白良家子。傳言說,她受過帝都郊外宜安寺的一位大師解簽指點,選秀入宮為妃。這位燕嬪娘娘嫻靜溫婉,落落大方,平日里就算是和宮人們說起話來,也是溫聲細語,婉婉有儀,從沒有過疾言厲色的時候,這樣美好的女子也無怪皇帝喜歡。只可惜春光里總會有些煩心事也跟著湊上來,媯海文景死訊傳來的時候,燕嵐正站在凌鋮身邊,持著一把金剪修理海棠花枝。她懷了身孕,驚聞噩耗,腥甜的血涌到喉頭,卻不敢吐出分毫,又生生咽了回去。半分異樣的悲慟也不能外露,手中緊握著的金剪在掌心硌出青白深痕,眼前緋艷的海棠花忽然變得刺目起來,視線一片模糊,入眼都是血一樣的紅,恍惚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流成河夜晚。許是溯洄這個心頭大患已解,洱翡藥宗宗主的死活在九州天子的眼里,不過是芝麻大點的小事,影衛稟告的時候,凌鋮并沒有刻意避開,聽完也只是不耐煩地揮揮手,轉過身時正看見燕嵐身形猛地往下墜去。宮人們聽說,燕嬪被血煞沖撞,動了胎氣,在床上躺了三日,才勉強緩過來。醒來的那一日,燕嵐屏退了所有宮人,平靜地握著那把金剪,從暮色蒼茫獨自坐到天光乍亮。第一縷熹微晨光撒入窗欞,燕嵐看著遠方天際露出的魚肚白,擦干了臉上的最后一滴眼淚,緩慢而堅定地對著銅鏡里的自己抬起了唇角。冷風灌滿她空蕩的袍袖,仇恨在這一刻終于徹底撐起了媯海燕嵐的脊梁。燕嬪最終誕下了一位公主,生產時卻傷了身子,再難有孕?;实蹜z惜得緊,直接封了貴妃??杉幢闳绱?,貴妃聽完太醫小心翼翼的稟報,蒼白著一張臉,顫手指著美人觚里斜插著的海棠花,半天也說不出話來。自那以后,宮里人人都知道,寵冠六宮的燕貴妃再也見不得海棠。貴妃心神俱傷,憔悴了很長一段時間,皇帝心疼得厲害,便允許貴妃偶爾出宮去帝都郊外的宜安寺上香祈福散心。公主出生隔年,鐘平侯府的后院里,一位姨娘生下了鐘平侯楚弘的第二個兒子,只可惜這個孩子來得不巧,他剛滿一周歲時,家中主母的嫡長子不幸早夭,原本無足輕重的庶子,忽然成了侯爺的長子,瞬間便成了主母的眼中釘。不過好在這孩子生下來便體弱,兩歲時更害了一場大病,姨娘無法,求到了后宅主院,主母身邊的大丫鬟輕蔑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姨娘,嘴唇張合說了八個字——“賤妾之子,不配延醫?!?/br>姬無樰垂眸斂目在雪地里跪了半晌,輕飄飄的八個字落到身上,壓得她肩頭一墜。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楚珩在楚家留不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如今看似孱弱的孩子,未來能在九州站到多高,可前提是,他得有命能活到那一天。兩年光陰轉瞬而過,九州傳出漓山新任掌門葉見微入境大乘的那一日,姬無訴樰知道,楚珩的機會來了。漓山占星閣主穆熙云在收到信的第五日,日夜兼程從一葉孤城終于趕到了帝都。穆熙云看著嫻靜溫柔一如往日的女子,眼淚像斷線的珠子,須臾便滾了滿臉。她顫著手摩挲著姬無訴樰的面龐,語無倫次地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她每一句都溫柔地答應,不厭其煩地一聲聲回應著穆熙云,唇邊始終是清淺的淡笑。穆熙云抬眸看著訴樰頭上的發髻,心疼如刀絞,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捂著臉蹲下身子,最終像個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這是曾經讓整個漓山驕傲的姑娘,仙姿玉色靈骨天成,如今卻成了暗無天日的后宅里,人人能踩一腳的低賤侍妾。訴樰并沒有提及這些年在帝都的輾轉流落,似乎所有的苦難都只是不值一提的過眼云煙。她拉著穆熙云走到床邊,平靜而鄭重地將楚珩的手放到了穆熙云手里,卻又一次執拗地拒絕了穆熙云帶她一起回漓山的提議。“我和他,楚家至多只會放走一個?!彼郎厝岬乜粗焖膬鹤?,輕輕撫摸他的臉頰,聲音輕柔卻異常堅定:“別讓阿月知道,更別讓他為我報什么仇,永遠都不。我只想他平安快樂地長大,要他為自己而活。若是以后再能遇到個他喜歡的,也疼他愛他的人,好好地過一輩子,這便就最好了?!?/br>穆熙云捂著嘴又一次失聲痛哭。凜冽寒風里,穆熙云抱著四歲的小楚珩上了馬車,姬無訴樰站在鐘平侯府的側門邊,朝他們揮手微笑。穆熙云不忍地別開視線,她打開馬車的軒窗,附在楚珩耳邊哽咽道:“阿月,你要牢牢記住你娘親的樣子,記住她姓什么。你要記得,她在等你長大,等你足夠強大,帶她回家?!?/br>楚珩看著眼中含淚的穆熙云,又望向車外眉目溫柔的姬無訴樰,懵懂地點了點頭。然而他們到底沒有等到那一天,宿命的相遇在五年后終于來臨。帝都郊外宜安寺,鐘平侯府的侍女扶著訴樰下了馬車,嘴里嘰嘰喳喳個不停:“早聽人說宜安寺的簽靈,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