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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字印記上,因為過分用力而凸起的青筋猙獰地爬滿她整個手背,圓潤的指甲顯然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道,鮮紅的血珠從崩裂的指甲邊緣滑落下來,緩緩滲入錦盒的木紋肌理,和原本染著的殷紅血跡混在了一處。燕折翡像是渾然感覺不到疼痛,她胸前劇烈起伏,耗盡了力氣才咬著牙一字一頓地擠出一句來:“敬王……我們去定康?!?/br>孟池奕看著她折斷的指甲微微皺眉,話到嘴邊卻還是收了回去,只出聲提醒道:“阿燕等等,敬王怎么會無緣無故跟清和扯上關系?他不應該知道清和來了南山的?!?/br>燕折翡的腳步猛地一停,是了,清和此行顯然是沖著她來的,倉促而隱秘,不該有人知道清和來了南山的,除了……“明昱!”燕折翡幾乎咬碎銀牙。她太大意了,她明知道明昱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那日卻還是一時心軟沒有動手殺他。她以為明昱至多會將清和引來南山讓自己不好過,但怎么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有這么大的膽子敢直接拿清和開刀,這小子為了媯海明遠簡直什么都做的出來。燕折翡飛快地冷靜下來,思忖片刻后還是下定了主意:“去定康城,明昱很有可能和敬王說了什么,敬王應該是知道了清和與我的關系,他只要還想讓千雍境主幫他,就絕不會貿然動清和。我這段時日沒怎么搭理過他,想必他是怕我心會不在他那兒,想用清和栓住我,給我一個警告,所以才故意派人留了這個盒子?!?/br>燕折翡和孟池奕以最快的速度往定康趕去,他們沒走官道,走了人跡稀少但卻更近些的小道。馬蹄濺起泥水,在半空中綻放開一朵又一朵的褐色水花,樹林掩映的盡頭有一間早已荒廢的破敗道觀孤零零地矗立在雨幕里,燕折翡目不斜視,一心只縱馬往昌州的方向趕。孟池奕無意中回了一下頭,才發現他們已經走了很遠了,破敗的道觀在雨幕中漸漸凝成一個墨色的點,再也看不清楚半分輪廓。清和長公主在一陣鈍疼中醒來,她廢力將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昏暗和疼痛讓她一時間分不清外面是白晝還是暮夜,四周靜得死寂,只有雨敲打在檐瓦上和水滴落在干草上的聲音。身下的干草泛著濕潮,有一種腐敗的味道,清和勉力倚著墻撐起身子,左肩上拉扯的尖銳疼痛讓她的神志瞬間被迫清醒,她記得自己是在客棧里喪失意識的,對方顯然是沖著她來的,她不明白自己一個沒勢力的公主會值得什么人刻意盯上,然而疼痛讓她已經無暇再去多想,她左肩上有道幾寸長的口子正緩緩往下滴血,一縷散落下來的頭發恰好被凝結的血塊黏連在翻卷的皮rou上,稍稍一動就鉆心地疼。清和不敢發出聲音,咬牙從衣袖里抽出一方手帕,正欲包住傷口,目光無意間瞥到了空蕩蕩的腰間,心中驟然一凜。她的長公主青鸞玉佩不見了,清和心念電轉,急忙伸手往廣袖中探去,袖中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一并丟失的還有漓山少主給她的那枚東君令。手帕不知不覺從指縫間滑落到地上,她的心也跟著沉入谷底。一滴正緩慢凝結成型的血珠搖搖欲墜地掛在發梢,血滴落在干草上的瞬間,清和忽然隱約聽到了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明昱摘下頭上的斗笠,見江錦城的暗衛一臉警惕地看著他,不禁輕笑一聲:“你真以為我要殺她???”暗衛不答反問:“你方才干什么去了?”明昱低頭撣了撣衣衫上的水珠,顯然不欲多提,輕描淡寫道:“去城外客棧拿了點東西?!?/br>暗衛像是沒聽出他的話外之意,繼續追問:“什么東西?”明昱抬起頭對上暗衛的視線,眼神深地看不見底,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問的有點多了,我好像還不是江錦城的人吧?那你是在代千雍境主向我問話么?”暗衛聽見“千雍境主”四個字,不由錯開了視線,掩飾地咳了一聲,嗓音冷淡又固執:“在等到殿下的命令以前,公主絕不能動?!?/br>明昱唇角含笑,正欲開口,耳尖忽然一動,在茫茫雨幕中隱約辯識出一陣不甚清晰的馬蹄聲,暗衛和他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握著刀劍隱入道觀門后。馬蹄聲由遠及近,最終止于道觀門前,暗衛從門后縫隙里看見來人,松了口氣迎上前去,不待他詢問,來人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殿下說,清和長公主私下去南山禮佛,不想在路上遇到了一批劫匪,不幸遇難?!?/br>明昱聞言抬手摸了摸下巴,聲音里染上幾分愉悅的笑意,側頭朝暗衛道:“看來現在是敬王殿下要殺她了,你不用再提防我了吧?”暗衛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語。明昱絲毫不在意暗衛的態度,眉梢眼角都寫滿愜意,唇角壓制不住地向上揚起。他故意沒有告訴敬王,清和長公主和千雍境主的關系,敬王此人心狠手辣,眼高于頂,一向視人命如草芥,他是在賭,敬王根本不會將清和這樣一個表面上沒娘沒母族的公主放在眼里。他就是想看看,在千雍境主燕折翡的心里,到底是洱翡藥宗的仇更重要一些,還是她女兒的死更不能讓她容忍。如果敬王殺了清和長公主,千雍境主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敬王?她想讓敬王謀反,就不能動他,不只不能手刃殺女仇人,還得幫他,公主的死她就永遠只能忍著,就算是日后一切如燕折翡所愿,皇帝收拾了敬王,公主也不可能再死而復生了。她若是更在意公主,當場要了敬王的命,那這些年的布局就全會毀于一旦。明昱就是想讓燕折翡知道“不如意”三個字怎么寫,她不是說先生的死他只能無能地恨著嗎,他就是也要讓燕折翡自己嘗嘗,只能恨著,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挽回不了的滋味。至于已經到了敬王手里的那枚東君令,敬王一定會用,屆時帝都一旦追究起來,無論是漓山東君楚珩還是給出了這枚玉符的漓山少主葉星琿,都逃不了干系,他們都要嘗嘗這“不好過”的滋味。雨下得愈發大了,盡管披著蓑衣,星琿的半身衣服還是都已經被雨水淋透。他們為了節省時間更快地抵達南山,并未走官道。一路從昌州趕來,人馬勞頓,眼下雨也實在太大了,不得不找個地方避上一避。蘇朗舉目望去,前面不遠處隱約有青磚黑瓦的輪廓掩映在雨幕之中,似乎是一間荒廢已久的道觀。這場初夏的大雨從寧州南山一路下到昌州懷澤。懷澤城長街上的商鋪大都半關著門,大雨天沒人肯出來,這些往日里忙的腳步沾地的商鋪伙計難得有一日閑暇時光,溫上幾兩黃酒,索性就著滿城煙雨在廳堂內品酒閑話。偷得浮生半日閑,人和城都懶懶地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