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域封鎖那一刻起，你注定千年內取不回龍珠。千年時間，君玦早就登上龍王之位了，他為何要還要追殺你？更不用說你現在已成半妖之身，更難影響他的地位?！?/br>
季朝云聽出了他話中的深意：“你是覺得，此番對我動手的并非君玦？”

鳳祁悠悠道：“你那混賬三弟與此事肯定有所關聯，否則他不會派君如琢前來。而且我也不相信，真有外人能在靈淵海的傷藥中下毒，還讓靈淵海的侍讀做替死鬼?？晌铱傆X得，他并非主謀?！?/br>
“為何這么說？”

“直覺?！兵P祁道，“而且我還有感覺，此事說不定與當初的魔族封印有關?！?/br>
“……”

“干嘛這么看我？”

“沒事?！奔境茢肯卵?，輕輕道，“只是忽然想起，他以前也極其相信自己的直覺。就像他分明發現我給他的湯藥有問題，依舊沒有聲張，因為他覺得我并不想害他，幕后另有其人?！?/br>
鳳祁忽然輕笑出聲。

“你笑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感覺，這應該和直覺無關?！?/br>
“什么意思？”

鳳祁抬手從季朝云頭頂取下一片落葉，眸光柔和：“那只又傻又單純的小龍，怎么會是個暗中下毒的陰險之輩。換做是我，也不會相信此事是你所為。他沒說，是為了保護你?！?/br>
保護他，不讓他知道靈淵海內或許有魔的內應，不讓他對自己的族人失望。

所以寧愿偷偷將湯藥倒掉，也不肯與他說出實情。

那位身份地位超然的上古天神，一直在用這種溫柔的方式，小心翼翼護著當年那單純善良的少年。

季朝云偏過頭，眼眶忽然有些酸澀：“原來……是這樣?！?/br>
“……”

鳳祁沉默地看著季朝云，恨不得回到片刻前，把自己的嘴堵上。

沒事幫那混賬說話做什么？

他是賤嗎？？？

鳳祁嘆了口氣，有些頭疼地說：“無論如何，現在事情尚且不明，你在書院內要小心些，盡量不要單獨行動?！?/br>
可季朝云沒有馬上回答，神情似乎有些遲疑。

“你想說什么？”

“我覺得，躲避或許不是最佳之法?！奔境戚p聲道，“我從凡間來到書院，始終躲不開他們的追殺，敵在暗我在明，未免有些被動。此番若非有你在場，我恐怕真要在擂臺濫殺無辜?！?/br>
若真是那樣，無論他是否有隱情，莫說書院，就是百丈域也不會放過他。

鳳祁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條線我會繼續調查，你乖乖回去讀書修行，不許插手，也不許偷偷做什么?！?/br>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兵P祁打斷道，“就你現在這修為，這身體，莫不是你還想親自引他出來？”

季朝云小聲說：“也不是不行……”

“當然不行，萬一出事怎么辦？”鳳祁斷然拒絕，“總之，你給我老老實實呆著，要讓我知道你暗中做什么，當心我收拾你?！?/br>
季朝云“哦”了一聲，沒再與他爭論。

他從竹榻上站起身，鳳祁敏感地問：“你去哪兒？”

“讀書?！奔境苹仡^看他，“我功課都落下好幾天了?！?/br>
“哦，去吧?！?/br>
季朝云轉身欲走，鳳祁忽然又叫住他：“你等等?！?/br>
鳳祁注視著季朝云，遲疑了好一會兒，終于問出了口：“在你心里，我和鳳霄的差距真的很大么？”

季朝云露出一絲困惑而莫名的神情，似乎沒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問。

這眼神在鳳祁看來，基本就是在說他自取其辱了。

人家是上古天神，一己之力拯救了整個仙域。

而他呢，雖然天賦修為極高，可與天神相比依舊毫無勝算。實力比不過，功績比不過，除了這張臉之外，說是一無是處也不為過。

哦，險些忘了，他的臉與鳳霄長得很像。

鳳祁越想越覺得自己問出這話實在勇氣可嘉，語調虛弱：“算了，你不想回答就——”

“也沒有差很多?！?/br>
鳳祁一愣，只聽季朝云輕輕道：“剛開始我的確不怎么喜歡你，你性格霸道目中無人，與我一路行來所見的仙域紈绔子弟沒有差別?！晌椰F在才發現，那不過是我自己的偏見?！?/br>
“凡人尚且也分好壞，仙亦是如此?！奔境频?，“我承認三百年前那件事之后，我對仙域非常失望，甚至厭惡?？蛇@并不代表，仙域內沒有好人?！?/br>
季朝云看著鳳祁的眼睛，真誠道：“是我對你們有誤會，無論是你，還是江城?！?/br>
“……”

鳳祁的笑容僵在臉上。

等等，為什么要把他與江城相提并論？

感情在季朝云心里，他和江城是一個等級的？

鳳二殿下忽然覺得很是受辱，甚至想去和江城打一架。

可惜季朝云讀不出鳳二殿下的心理活動，他說完這話，轉身回了臥房，只留下一個不知在與誰生氣的鳳祁。

.

天樞仙君將季朝云禁課三日，給了他們三日時間查出事情始末。到了第三日清晨，卻有消息傳到文曲峰。

那位靈淵海侍讀，死在了督察殿。

“醫仙已經來確認過，溫易是自毀靈脈而亡。而昨夜看管溫易的那兩名弟子也證實，昨夜并無任何人接近過這間暗室?！?/br>
暗室外，江城臉色陰沉道：“即是說，他是畏罪自殺?！?/br>
督察殿負責督管書院內一切事物，權責比負責弟子懲處量刑的戒律殿更高。因此，在這件事水落石出前，溫易一直暫時羈押在督察殿的禁閉室中。

禁閉室空間不大，且四面無窗，從外面看不見其中情形，而唯一的出入口，日夜有弟子把守。

那名面容清秀的小弟子，如今仰面倒在禁閉室中央的地面上，七竅流血，雙目大睜，早已沒了氣息。

鳳祁按著眉心，竭力抑制怒氣：“畏罪自殺？他看上去有一點畏罪的模樣么？江城，你先前怎么答應我的，這就是你查的結果？！”

江城神情冷得出奇，卻意外地沒有反駁。

“鳳祁，你冷靜一點?！奔境茝纳砗罄死囊滦?，又偏頭問江城，“那前幾日呢？可有人接觸過他？”

江城：“只有少數幾位督察殿弟子，我已經派人去查了?！?/br>
季朝云嘆息道：“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如今又畏罪自殺，恐怕……”

他沒將這話說完，可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這幾日除了審訊外，江城沒少四處搜尋證據，可全都一無所獲。如今溫易這一死，他們想再查下去就很難了。

禁閉室外一時沉寂，就在此時，一名弟子匆匆趕來：“天樞仙尊召見季朝云，去問心殿一敘?！?/br>
“好?！?/br>
季朝云倒是并不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