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
水,在鴉青的衣服上落下一些深色痕跡,便不甚在意地拂開。 只是他抬起眼,眼神轉了一圈,沒看到想象中的人,幾不可查地皺皺眉頭。 杜興朝站起來,拱手道:“侯爺?!?/br> 楚承安客氣道:“杜大人,坐?!?/br> 兩人這么坐下,杜興朝是個文人,文人呢,遇到有些說不出口、自覺理虧的話,就難以直接來,比如他要說玉佩這件事,他心里斟酌著,就從桌上的茶開始說:“這茶入口回甘無窮,實在是好茶?!?/br> 楚承安心里有事,應和:“嗯,好茶?!?/br> 杜興朝又說:“這雨下了這么幾天,總是沒個停的時候?!?/br> 楚承安心道怎么還不說杜以云,隨口回:“嗯,好雨?!?/br> 杜興朝噎住,楚承安一句話把他接下來的話堵住,讓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楚承安回過神,說:“……知時節?!?/br> 杜興朝道:“侯爺也喜歡杜子美的詩?” 那句詩只是楚承安脫口而出,看杜興朝有聊詩的意愿,冷淡答:“尚可?!?/br> 楚承安在和杜興朝寒暄時,心里也有疑慮,他還以為,杜興朝會把杜以云提過來認,但杜以云卻沒有來,只看到杜興朝時,他甚至下意識找杜以云。 可杜興朝身邊只有一個垂著手臂的老奴。 不過楚承安沒有糾結,他想,杜以云沒來也是一樣的,她或許不敢再來,畢竟,他要她認錯,豈不是信手拈來。 他腦海里乍然浮現她目空一世的神情,也不知道被他反手來這么一下,她會不會氣得兩頰都紅了,說不定會想拖鞋子扇他。 聽杜興朝說話,楚承安垂下眼睛,有點心不在焉。 寒暄終于在他耐心快告罄時結束,杜興朝說出自己斟酌許久的話語:“其實我今日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侯爺?!?/br> 楚承安提起精神來,總算是要說到杜以云的事。 “侯爺在找的玉佩,極有可能是我們府上的丫鬟撿到?!倍排d朝說。 楚承安抬起眉梢,隱去眼底的興致,卻道:“哦?” 杜興朝抬手讓他身側的老奴拿東西出來,老奴打開隨行的箱子,捧出另一個箱子,畢恭畢敬地拿到楚承安面前。 鎖扣“咔噠”一聲,箱子打開,一排銀子齊齊整整躺在里頭。 楚承安皺眉:“這是……” 杜興朝還是難以啟齒,他咳嗽一聲,說:“侯爺,這是玉佩換來的錢,府上丫鬟撿了玉佩后不懂事,居然拿去換成錢,這是從她屋中搜出來的,實在是……” 楚承安目光略過那些銀子,五六十兩的樣子,他心道那財迷居然真只是斂財,卻不花這筆錢。 楚承安眸色太深,看不清情緒幾何,杜興朝心里難免打鼓,他嘆息:“我和夫人問過那丫鬟玉佩在哪里,她不肯答?!?/br> 楚承安盯著銀子沒說話,心想她能答出來才奇怪,因為玉佩是他編造的。 杜興朝繼續說:“這個丫鬟平日從沒做過偷雞摸狗的壞事,但是沒想到她拿了侯爺的玉佩還變賣了,實在是、敗類,是我杜府對不住侯爺?!?/br> 杜興朝聲音含著悲憤,這一聲“敗類”是戳杜以云的脊梁骨罵的,楚承安驟然雙目一沉。 明明他作為罪魁禍首,才是那個該幸災樂禍的人,他是想看她吃癟,可現在聽到別人罵她,他不僅沒覺得痛快,反而生出一種郁氣。 他抬手按了按額角。 “如今玉佩不知所蹤,萬望侯爺大人有大量……”杜興朝還在說,“那丫鬟原想撞柱而亡……” 楚承安突然開口:“什么?” 杜興朝以為他為玉佩丟失生氣,戰戰兢兢說:“丫鬟想撞柱而亡,杜府念在她服侍小姐多年份上,把她趕出杜府?!?/br> 杜興朝說的每個字,于楚承安而言都是驚雷,還沒來得及細想撞柱而亡,他又驚異問:“她被趕出杜府?” 杜興朝說:“侯爺若是覺得不夠,我這就去報京兆尹,定讓她把玉佩賠回來?!?/br> 楚承安抿住嘴唇,神態難辨:“她現在在哪里?” 杜興朝弄不懂這位侯爺,只想著或許侯爺還想報復,他必須讓武安侯知道杜府懲罰了這丫鬟,還得往重說。 于是,只聽杜興朝不答反說:“她還挨幾大板子,去了半條命,侯爺看,解氣么?” 10、第十章 送走杜興朝后,楚承安獨自坐了許久。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天色本來就陰沉,再加上近黃昏,屋內光線愈暗,他紋絲不動,坐在這般暗光里,幾乎要融成一體。 “滴答?!蹦墼S久的雨水,從檐角滾落,砸在石頭上,這個聲音隱匿于雨聲中,本不該被人所發覺,卻像撥動楚承安身上一個機關,驀地讓他回過神來。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睛。 她這樣的結局,他該笑的,但為什么乍然聽到,整顆心好像被捏住,惶惶然,更多騰起熊熊烈火的憤怒,他甚至壓不住這股憤怒,在杜興朝面前露出難看的神色。 板子?杜家這么大戶人家,怎么能動用私刑,還把人打了個半死,趕出杜家,這等人家算什么書香門第世家? 他腦海里一團亂糟糟,好一會兒理順之后,剩下幾個問題盤旋著:她受傷了,有多嚴重?被趕出杜家沒有錢,怎么過日子? 楚承安站起來:“周鞍!” 周鞍一直守在門外,立刻上前:“侯爺?!?/br> 楚承安說:“備馬?!?/br> 周鞍看了看天色:“侯爺是有什么要事?天色已黑,還下著雨,要不等明日……” 楚承安說:“讓你備馬就備馬?!?/br> 結果天公不作美,他和周鞍的馬剛出大街,雨突然大起來,地面的積水淹沒到馬蹄處,馬蹄踐踏,濺起數尺高的雨水,和雨幕又融在一起。 這雨根本不是知時節的好雨,而是一場秋雨一場寒的冷雨。 蓑衣根本擋不住冰冷的雨水,水混合風往楚承安脖子灌,他半身濕透,雙手緊緊抓著韁繩,目光卻頗為堅定,瞇起眼睛仔細前面的路。 相比起他,周鞍就狼狽多了,他根本看不清路,只能盯著楚承安的馬走,一雙眼被雨水打得快睜不開,叫苦不迭,喊著楚承安:“侯爺,慢些,小心??!呸呸……” 說話的功夫他吃了好幾口雨水,帶著一股腥泥土味,只能吐掉。 在拐過街角的時候,楚承安猛地一拉韁繩,馬兒嘶鳴,他在大雨中停下來。周鞍眼疾手快,緊跟著停下馬。 他抬手擋住眼前的雨水,勉強看清前面牌坊上面三個黑色大字:燕京東。 他抹掉臉上雨水:“侯爺,咱夜里冒著雨,就是來這兒??!” 楚承安回過臉,斜睨他一眼,是讓他少說話的意思,身下的馬兒不耐地打個響鼻,楚承安馭著馬兒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