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沒有事俗紛擾的、簡單快樂的……

    然而當小時候的情感和長大后的情感一同疊加后，封景曜恍然地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會一直在意著虞瑾佳的一舉一動。

    從小到大，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虞瑾佳。

    虞瑾佳一直認為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她生日落水的那一日，他將溺水的她從河里救出。其實，那并不是他第一次見到虞瑾佳。在那天生日之前，他就遠遠地見過虞瑾佳好幾次。

    幾乎每個村子都有回收啤酒瓶的商販，給出的價格也有高有低，他們村隔一條河的華南村就有一戶小賣部的價格稍微高一點，十幾個啤酒瓶加起來也有個一塊，所以每次為了多掙那點錢，他一直拿家里的啤酒瓶跑去對面村賣，每次多出來的錢就偷偷地藏著。

    有一天終于湊夠了一塊，他給自己買了一個rou饅頭和半根甜玉米。他已經好久沒有吃到rou饅頭了，當然偷偷買東西被爸爸發現肯定會挨一頓打，所以那天偷偷地躲在角落里囫圇吞棗地吃著饅頭。

    就在他默默地吃完rou饅頭開始啃玉米的時候，就見一群孩子們在村子的胡同里玩捉迷藏。

    他并不是第一次看見他們這一伙人，每次來這個村子時，總能看見他們玩在一起。有時候五六人，有時候七八人，年紀好像都和他差不多大，所以他總是忍不住被他們肆意玩耍的歡笑聲吸引住目光。

    而帶頭的小姑娘明明也個子小小的，上身穿著小T恤，下身穿著牛仔褲，卻跑得比兔子還快，就見她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的玩伴一一地逮了出來。

    還順帶著，把躲藏在樹叢里啃玉米的他也抓了出來……而且還揪住了衣領……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非常尷尬，她肯定沒想到有人會躲在樹叢里啃玉米，而被突然對上目光的瞬間，他只感覺玉米粒噎在了喉嚨里，驚得不停地咳嗽。

    這樣丟人的場景，再加上近在咫尺的距離，令他恐慌地低著腦袋，一聲不吭地跑開了……連她在背后大喊要不要一起玩都沒有理會。

    她肯定覺得他是個奇怪的人。

    隨后，他還看見過一回她拿著家里的剩菜喂貓。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著，一天只吃了一個菜饅頭和一個雞蛋，然而對方還把半條魚尾留給了野貓……

    他心里悶悶地覺得，她才是奇怪的人……

    直到那一天，他賣完啤酒瓶準備回家的路上，突然看見了她一個人伸長著手想要救一只落入河里的黑白花紋的小貓。因為手短夠不著，她又往下走了兩個已經浸濕在河里的臺階。

    貓咪是會游泳的，明顯不需要她冒險去救，而最近下雨導致河水上漲……他正這么想時，就見她剛剛抱起落水的小貓，就因為腳底一滑，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掉進了河里。

    見她害怕地在水里掙扎著，整個人離岸越來越遠，他頓時一慌，趕緊從河道邊的樓梯上跑下，滿腦子只想著——救人。

    在河里抱著虞瑾佳往岸邊游的時候，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劃水和踩水，想要往岸邊游去。

    但因為長時間營養不了，他根本帶不動水中沉重的虞瑾佳，整個救人的過程，嗆了不少水，只能努力地托舉著她的腦袋，掙扎著往岸邊游去。

    那時，他心里想著，他死的話不會有人傷心，但對方出意外的話，她的家人、她的朋友肯定會很傷心的。

    后來，被路過的村民發現，在他體力不支地游到岸邊的時候，將他們一一地拉了上去。

    虞瑾佳在救上來時已經完全昏迷了過去，大人們焦急地打了120，她的爸爸聞訊趕來，緊急地給她做心肺復蘇，而耳邊全是她mama緊張害怕的哭聲和120救護車的聲音。

    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虞瑾佳的身上，想到再不回去又要挨罵，他在親眼看見虞瑾佳吐出一口水后匆匆地離開了現場。

    那天因為落水，他身上賣啤酒瓶的錢全部都濕光，回去的時候又挨了爸爸狠狠的一頓揍。而晚上，更是因為落水發起了高燒，病怏怏了好幾天才痊愈。

    虞瑾佳因為溺水昏迷，不知道那天是他救了她，甚至不記得他們曾經有過那么一面。但在虞瑾佳入學后，他還在學校里見過虞瑾佳好幾次。

    真正記住名字的是在第二年的運動會上。

    運動會自然不可能有他參賽，他只是一個在角落里連同班同學都不會關心的透明人。

    運動會的前一晚，他藏錢的事情被爸爸發現，全身上下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他也已經麻木了這樣的生活，渾渾噩噩地在運動會上發著呆。

    跑道上正在比女子四百米接力賽，正默默發著怔的他就聽到場上發出一片歡呼聲，就見本是最后一名的虞瑾佳在接棒后奮起直追，以驚人的速度在終點前超越了原本的第一名，然后開心地和同學們團抱在一起……

    “跑得那么快是因為我以后要當警察！跑得快才能抓住壞人！”

    那身影太過濃烈也太過鮮明，自信而神采飛揚，以至于哪怕過了十幾年，哪怕小時候根本沒有和虞瑾佳說過一句話，她都在他的記憶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或者說，在絕望麻木的童年記憶里，虞瑾佳那樣幸福張揚的笑容是他想要追尋卻奢望而遙不可及的夢想。

    但他還沒有勇敢地踏出第一步，他的同桌就在不久后失蹤了。在那個她向他借傘的暴雨夜里，他看見那個自己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的同桌，將書包頂在腦袋上，冒著大雨往學校旁邊的一條小道跑去。

    然后，這就是她最后的身影，他是她最后的目擊者。

    在程若琪失蹤后，他就聽說虞瑾佳的爸爸負責了這起失蹤案。但調查了幾個月都沒有任何線索，直到在廢棄工廠里挖出了程若琪的遺骸……

    那段時間，封景曜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扛過去的了……本來就在班級里遭遇著欺凌，當警方沖進家里正式逮捕宋嘉德后，地獄般的日子正式開始了。

    咒罵、欺凌、憎恨，幾乎所有望著他的目光是帶惡意的。

    只因為他是……殺人犯的兒子。

    家長和同學們抵制他上學，福利院也拿他當燙手山芋。有好幾次覺得自己的確應該去死的時候，是一直擔心他的沈老師救回了他。

    而虞瑾佳的爸爸也一直在開解和照顧著他。

    他對著“爸爸”這個字從小到大都是畏懼的，但在接觸了虞瑾佳的爸爸后，他才慢慢地理解到并不是每個爸爸都打孩子的。

    他一直被爸爸打不是因為他是個不聽話的壞孩子，而是爸爸才是壞人……

    他的爸爸，是殺人犯。

    但每次虞瑾佳的爸爸因為調查案件而不能回家時，他心里就有一種很深的內疚感，就好像是奪走了她爸爸陪伴她的時間。

    而原本的擔憂，也在不久后化為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