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封老師和虞老師小時候就認識嗎？親人在同一天被害,被害者家屬之間應該有互相見過面吧。當年，虞老師的父親是因為救封老師的母親而遇害的吧？”

    前一個記者剛說自己爸爸是因為幫助宋齊瑜所以惹上殺身之禍，現在又有記者說爸爸是因為救人所以遇害……面對記者們明顯想要搞事情的提問，虞瑾佳越來越厭煩了。

    當然，她因為失憶完全不清楚自己小時候有沒有見過封景曜,就聽到封景曜很肯定地回道：“不認識,以前也沒見過面?！?/br>
    “一次都沒見過面？那封老師是怎么知道虞老師就是被害民警的女兒呢？”

    聽到記者這么問，虞瑾佳竟也好奇了起來……她倒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為什么封景曜會在她上熱搜后就一眼認出了她的身份呢……

    “虞瑾佳簽約后，她的背景是從經紀人口中得知的?！?/br>
    虞瑾佳微微睜大眼睛,沒想到封景曜在記者面前撒謊了……陳哥明明說是他推薦她簽約的。虞瑾佳就聽到他依舊很肯定地說道：“mama離世后的那幾個月，我一直沒有出門。所以，沒有見過面。后來從經紀人那里得知虞瑾佳的身份以及她mama……”

    “絕癥晚期”剛想脫口而出，封景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她mama和她相依為命一直過得非常艱辛，所以在得知劇組里缺一名暗衛角色后，就向導演推薦了虞瑾佳。雖然是我推薦的，但能出演，全靠的是她本身的實力?！?/br>
    “虞老師以前也不認識封老師嗎？”

    虞瑾佳搖頭道：“爸爸去世后，我和mama就搬離山華市了。宋嘉德宣判那天我也沒去?！?/br>
    怕記者們在她和封景曜的關系上大做文章，努力給封景曜增加美談的虞瑾佳補充道：“在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封老師和我同是被害者家屬，甚至也不知道是封老師推薦我柳眉這個角色。如果不是因為一起出演這部電影，可能都不會對外說這件事。真的非常感謝封老師的幫助！”

    被虞瑾佳點到名感謝的封景曜，思緒卻因為剛剛的那個問題恍惚了起來。

    他依稀地記得，警察打電話給封翰學的那一晚，他們急急地趕到了醫院，被告知mama到醫院時呼吸心跳都已經停止，瞳孔也放大，目前在急救室里進行搶救。

    爸爸不讓他去醫院，怕被人認出，但他非常的害怕和擔心，所以戴著鴨舌帽和口罩跟著爸爸一同去了醫院……

    就聽到走廊里傳來呼天搶地的哭喊聲。

    和mama一同送來醫院的男警察失血過多當場死亡，他的妻女在蒙著白布的病床前痛苦絕望地嚎啕大哭。

    他的妻子趴在病床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氣，而那個衣服上沾染著血跡的女兒手背上還綁著點滴的紗布，哭著哭著就當場暈了過去，就聽到她mama驚慌無助地喊著醫生說孩子體溫好高，隨后被緊急送入了病房。

    他渾身哆嗦，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在急救室門口等了兩個小時，爸爸反復地說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然而，當醫生出來時，當爸爸第一時間急切地抓住醫生的胳膊，焦急地詢問時，蒙著白布單的病床也一同被推了出來。

    爸爸滿臉不敢相信、雙手顫抖地掀開了白布的一個角……

    冰冷的溫度，刺目的血痕，甚至因為長時間的心肺復蘇搶救，還造成了肋骨骨折。

    在看見mama身上遭遇的傷痕時，爸爸直接崩潰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mama搶救了兩個小時，最終被宣布搶救無效死亡……

    他甚至不能大聲地哭，就因為警察前來詢問而匆匆地離開了醫院，一個人在家里悶頭大哭。

    而后很長時間里，因為害怕被調查的警察發現，他只能一直躲在家里。

    虞瑾佳可能已經不記得了，在宋嘉德被逮捕的那一日，他在派出所做筆錄的時候，就見扎著兩個麻花辮的小女孩跑進派出所開心地拉著虞瑞宏的手，搖擺道：“爸爸，mama說抓到壞人了！今天是不是可以早一點回家了！”

    得知要忙碌一段時間后，她皺著眉問：“要多久啊……不是已經抓到壞人了嗎？爸爸已經好久沒有回家吃飯了，晚上也不好好睡覺，黑眼圈越來越大了……！”

    前段時間因為晚上需要值班巡邏，所以虞瑞宏晚上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最長一段時間一周都沒有回去，直接住在了派出所里。而后，因為警方沒有掌握到足夠的證據，所以只能繼續偵查。

    但即使這么忙碌，虞瑞宏在得知他在福利院被欺負時也來過幾次，甚至最后一次來看他的時候還說出了宋嘉德可能不是真兇的推論。

    他聽到這個推論時，不是哭著喊著求他一定要為我爸爸洗刷冤屈，而是想著，與此浪費時間調查這個錯誤的方向，還不如多留點時間陪著自己的家人……

    因為他還記得，上次虞瑞宏接到家里電話時是用著一種討好無奈的語氣道歉道：“對不起，爸爸最近很忙，要晚一點回來?！?/br>
    電話那頭傳來異常氣鼓鼓的大喊：“爸爸是個大騙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他那時正因為學校讓他休學的事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這一吼嚇得眼淚都回去了。

    虞瑞宏見他被嚇到，連忙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女兒因為我一直晚回家在鬧別扭……她平常很乖很孝順的……”

    ……

    他知道的。

    他在學校里見過虞瑾佳好幾次。

    校運動會上，虞瑾佳包攬了好幾個項目的獎牌，尤其是四百米的接力賽，他們班級本來是最后一名，是最后一棒的虞瑾佳一口氣跑到了第一名，然后開心地和同學們團抱在一起。

    封景曜原以為自己不會對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記得那么清楚。

    但現在，一想到小時候的虞瑾佳，卻仿佛仍然清晰地記得，她當時神采飛揚地站在領獎臺上，開心地拿著獎牌說：“跑得那么快是因為我以后要當警察！跑得快才能抓住壞人！”

    虞瑾佳那時候才一年級，就直接因為運動會在學校里一舉成名了……班級里的同學們談論到這個一年級的小學妹時，都笑著說：“啊，是那個爸爸是警察的虞瑾佳啊……”

    而那個笑著說“我以后要當警察”的小女孩，卻在自己最后的記憶里，抱著自己爸爸已經冰冷的尸體號啕大哭，求爸爸不要離開自己……

    這本應該是他的記憶。

    可是，在記者提到他和虞瑾佳小時候是朋友這件事后，他的腦海里真的多了一部分與虞瑾佳從小就相識的記憶……模糊的、零碎的，無法拼合的奇怪畫面……

    ——是否后悔和宋嘉德的兒子成為朋友？

    虞瑾佳的話也和上次清明時說的內容完全不同了……

    那時，她明明連宋嘉德的兒子已經死了都不知道，說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