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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見過的人里,曲如屏算是目前為止最入眼的了。雖然,還是比不上他的莫咽。村長邊和他走邊介紹唐乏初:“這是小唐,我們村里養狼的大戶!哈哈,來,小唐,說幾句?!?/br>比起村長的熱情,唐乏初顯得很平淡:“你好,我是唐乏初?!?/br>“您好,曲如屏?!鼻缙潦冀K都是禮貌的,他問道,“你家養狼?”“以前養?!?/br>“現在為什么不養了?”上來就是這樣的問題,唐乏初記得村長跟他說過,要回答:養了很久,到了該走的年齡,狼死掉了。但唐乏初這時候忽然轉了性,他說:“覺得自己不配養狼?!?/br>曲如屏頓了頓,問道:“為什么這樣說呢?”村長在一旁瘋狂使眼色,唐乏初接著說道:“狼不適合被飼養,它們生來就屬于自然,不應該讓人束縛了它們的天地?!?/br>曲如屏頷首,“所以您選擇了放生?”唐乏初點點頭。他垂下眼睛:“這是我們共同的選擇?!?/br>“一定很不容易吧?!?/br>唐乏初聽到這話,鼻子一時有些酸,他點了點頭,沒有說出話來。此時此刻他才曉得阿爺說的是什么意思,遵從本心,遵從本心!他是從來不想和莫咽分開的,一想到余生可能見不到莫咽,他就覺得心如刀絞。可事后他再回憶起那晚,雖覺得遺憾痛心,卻無力的發現,如果再重來一次,他只怕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第1卷鄉村愛情第39章被綁架了數月后,又一年春天。農村小院里滿滿的都是人,土墻上貼了艷紅色的“喜”字,前面的土地上鋪滿了玫瑰花,兩個村里的漢子光著膀在不遠處做著大鍋飯,幾個姑娘家正在擺碗筷。老人們坐在小椅子上樂呵呵聊著天,小孩子追著土狗跑來跑去,這樣喜慶的日子,就是拴著驢的繩子上都綁了紅絲帶。唐乏初挽著新娘的手入場時,周圍熱鬧極了。小孩子們朝他們撒著花,其中一個小男孩惡劣地叫著:“羞——羞——”村民們鼓著掌,兩邊吹號子的人開始賣力地吹了起來,婚禮主持人是個頭發已經見白的中年人,他的普通話說得極其漂亮:“親愛的各位來賓,父老鄉親們……”不知怎么的,唐乏初覺得新娘的手摸起來很粗糙,這感覺讓他心里有些發毛,與此同時,主持人的聲音從喇叭里傳出來:“今天,良辰吉日,是個大吉大利吉祥喜慶的日子,讓我們再一次熱烈鼓掌,慶祝這對新人的結合——”“一鞠躬,一心一意,蒼天為憑,你們的愛與日月同輝!二鞠躬,兩全其美,大地為證,你們的情似江河奔騰!三鞠躬,幸福美滿,人心所向,你們的日子紅紅火火!”一時間,掌聲、鞭炮聲,震得唐乏初耳朵轟隆隆作響。他只覺得天旋地轉,酒杯碰撞的聲音,艷紅的新郎服、小孩子跑來跑去嬉戲的笑聲……最后,他走到屋子里,醉醺醺的,走路都不穩。他的新娘坐在床邊,等著他來揭開紅蓋頭。他歪歪扭扭走過去,盯著新娘左看看,右看看,在衣服上抹了抹手,這才笨手笨腳撩開了新娘的蓋頭。這一掀開,可不得了,新娘的蓋頭下面,居然是一只狼腦袋!那大狼涂著血紅色的口紅,狼耳朵上掛著倆漂亮的翠玉珠子,正對著唐乏初嬌羞地眨著眼睛。“啊——!”大叫一聲,唐乏初坐了起來,在黑夜里劇烈喘息著。他捂著心口,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荒唐。太荒唐。他心口悶,堵著一口氣一般,就下了床到院子里走走。豬圈里的豬都睡了,發出輕微的鼾聲。寂靜的夜里靜悄悄,院里的風還有些涼。唐乏初也不想披衣服了,他就在門邊倚著,發出了一聲嘆息。就在昨天,他翻出來了一個小碗,那是莫咽還小的時候,唐乏初喂它的碗。那會兒莫咽還忌憚他,怕他,又恨他。但每到了吃東西的時候,莫咽還是會信任他給的食物,但也有可能是太餓了。小狼吃起東西來又急又猛,生怕有誰來搶一樣,蹭地碗都快打翻了,每次它吃東西都會吃出好遠,追著碗狼吞虎咽,還吃的滿臉都是。有次唐乏初想逗逗它,拿了根木條戳了下碗里的食物,莫咽竟然急了,把那木條咬得稀巴爛,還發出了可怕的叫聲,就好像一個小瘋子一樣捍衛著自己的食物。只有想到這些生動的畫面,唐乏初才會笑一笑,而不是一整天都陷入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里,看見什么都想嘆氣,又覺得怎么也嘆不完胸口悶著的那堵氣。現如今?,F如今。現如今,也只有他自己了。若是一開始就只有他自己,現在他也不會總是這樣難受。他抬頭看向月亮,夜空是澄澈的,這種時候他總是在想,最起碼他和莫咽的頭上都是同一輪月亮,他們還在同一片天空下生存。只是他始終有一顆心懸不下。他并不確定莫咽到現在是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冬天是可怕的,狼會因為食物緊缺而群居生存。莫咽可以找得到接納它的群體嗎?找不到的話怎么辦?找到了別的狼欺負它怎么辦?它可以在離開人類的圈養后生存下去嗎?它還活著的話,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忍饑挨餓?唐乏初在一個冬天里都提心吊膽,他試圖進入狼林,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他留意著狼販子的動靜,也曾和他們交談,但也套不出什么話。上次那個老實巴交的平頭男人告訴他,冬天他們一般不去狼林,餓紅了眼的狼會鋌而走險攻擊人類也是說不定的。莫咽,莫咽……每當想起這些,他總覺得自己不配,可他又實在掛念。他堅信他的莫咽還活著,也相信他現在過得很好。即使到了現在,他也還心存希望,盼著有一天他們能重逢。第二天一早,唐乏初去看李大爺。李大爺落了個病根,現在只能一直坐著或者躺著,站著就很費勁了。即使這樣,他依然手里牢牢握著小笤帚,看見唐乏初來了,就朝他一頓打。李小妹要去上學了,她背著書包,一臉無奈道:“阿爺,你別老打俺阿初哥啊?!?/br>唐乏初任由他打,這老頭病了以后打人跟撓癢癢一樣,他皮糙rou厚的也沒什么感覺,對著老人家樂意客客氣氣:“沒事兒,您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