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晚上，沒讓他太多的窘態暴露在幾個年輕人面前。

    “您請問？”

    李大明給了安雪梅一個安撫的眼神，安雪梅還想要再懟歐陽閔章幾句，被魯致遠輕輕握了握手，攔住了。

    哼！

    她冷哼一聲，轉頭看著街燈，不再看歐陽閔章那張老臉。

    歐陽閔章拿出手絹來，擦了擦一腦門的汗珠子，尷笑著說道，“我是想問問，小李同志能不能幫我個忙，介紹我去你們廠工作？我這里實在是不好意思……”

    “您說什么？”

    李大明神情驚愕。

    “唉，我是想……換個環境，那樣對嬌嬌跟寶珠都好！”

    歐陽閔章嘆氣道。

    “可是……嬌嬌她不是不樂意回去嗎？這是她的意思，還是您的？”

    李大明問。

    “是我的意思，我想好了，如果她始終不樂意跟著我去山陽縣，那我就在這里給他們娘倆租個房子，要他們在這里住著，我是一定要離開上海的……”

    歐陽閔章說完這番話，情緒已經冷靜下來了，屬于中年人的穩重與淡定又回到他身上，他也沒隱瞞，把李大明他們走后，醫院里又發生的事兒說了。

    原來，李大明他們前腳剛走，后腳歐陽聰他們兄弟仨就去了。

    這兄弟仨到了病房里就把宋嬌嬌給弄醒了，在她面前說了些狠話，直把宋嬌嬌給嚇得又哭又喊的，當時歐陽閔章抱著寶珠出去給孩子買點吃的回來，所以，等他回到病房，看到是仨兒子把小繼母給嚇得都渾身發抖，語不能言時，也有點傻眼。

    他試圖訓誡仨兒子，讓他們不要再對宋嬌嬌這樣！

    但歐陽聰冷冷一句，教訓我們？你也配！

    要知道歐陽聰這個大兒子可一直都是歐陽閔章跟前聽話的好孩子，不管上學，還是后來參加工作，那都是十成十的乖孩子，對他這個父親也是尊重有加，孝順得很！

    若不是因為宋嬌嬌，歐陽閔章想，這個大兒子是會一輩子都尊敬他的。

    如今往日聽話的大兒子幾乎是咬著牙，用無比仇恨的眼神盯著他，說出這幾個字來，恍惚是驚天之雷，把歐陽閔章給擊得險些昏厥過去。

    他是悔恨的。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經常因為愧對前妻跟仨兒子，悔恨的睡不著覺！

    可事已至此，他能怎樣？難道再一次背棄宋嬌嬌，讓幼小的寶珠也經歷仨哥哥的痛苦？

    不，他已經對不起一個女人了，他不能再對不起另一個！

    “我知道，聰兒他們其實并非是要把嬌嬌怎樣，他們其實就是想把我們趕得離開上海！我……我前妻身體一直不太好，我這回跟嬌嬌的事情又火上澆油，她一病不起……仨兒子都心疼她，偏偏嬌嬌又……不太懂事，去跟前妻要房產，竟把她氣得昏厥過去，現在還在醫院里住著呢，我……唉，真是沒臉見人……”

    歐陽閔章說完，已經是老淚縱橫了。

    李大明跟魯致遠幾個，一時都不知道怎么安慰這個哭泣著的中年男人。

    似乎一切都是他咎由自??！

    “小李同志，能不能……”

    歐陽閔章終于情緒再度穩住，看著李大明，眼底有懇求。

    “能！歡迎歐陽師傅到山陽縣去指導我們工作！”

    李大明朗聲說道，同時對他伸出手。

    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昂献饔淇?！”

    兩人齊聲道。

    這真有點柳暗花明的意思，李大明的欣喜是掩飾不住的。

    送走了歐陽閔章，安雪梅嘟囔著道，“但愿那個宋嬌嬌不跟著一起去……”

    “估計她不會跟去吧？”

    李大明說道。

    他心里也不希望宋嬌嬌跟去的。

    這個女人太麻煩。

    “未必！”

    魯致遠若有所思，“我覺得歐陽閔章會說服她的，這個男人是前妻后妻都想要好好護著，而能達到這種目的的，只有把兩個女人分開，他離開，前妻身邊還有仨生龍活虎的小伙子，能代替他關心前妻！而他帶著小嬌妻跟幼女在身邊，也能時時地照顧，不可謂不美！”

    那……

    李大明跟安雪梅兩個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魯致遠分析的對，但心里又都希望宋嬌嬌能堅持住，別被歐陽閔章說動了。

    第二天出現在小旅館，跟李大明匯合的果然是歐陽閔章一家三口。

    他們是打了出租車來的，雖然從醫院到小旅館不過才兩百多米。

    但頭上被包裹著紗布的宋嬌嬌卻一直嘟嘟囔囔說，她的頭疼，是因為下車被風吹著了……

    惹得歐陽閔章一邊抱著孩子歐陽寶珠，一邊好言勸著，“你再堅持一會兒，等上了火車就好了，我給你訂個臥鋪……你好好睡一覺，等醒了咱們就到山陽縣了！”

    “哼，到山陽縣還有什么可值得高興的嗎？我就知道，你不愛我，你就愛你前頭那一大家子，為了他們，你硬是要把我從這大城市里拽走，我……我……哎呀，疼，頭好疼……”

    宋嬌嬌說著，身體就靠在歐陽閔章的肩膀上，一副我不成了，你快抱著我的架勢。

    歐陽閔章那臉上表情幾乎都跟要哭了似的。

    他一手抱著閨女寶珠，一手拎著行禮，再哪兒還能騰出手來抱抱小嬌妻??？

    幸好關鍵時刻李大明把小姑娘歐陽寶珠從他手里接過來，他這才騰出手來，攬著小嬌妻的腰肢，嘴里聞言細語地哄，“馬上咱們就到火車站了，你再忍忍……”

    李大明抱著歐陽寶珠走在前頭，聽著后頭兩人嘰嘰咕咕的，也不知道歐陽閔章用了怎樣甜蜜的話，把小嬌妻哄得笑了，兩人到火車站的時候，已經是手牽手，有說有笑了。

    李大明不得不暗暗地在心里為歐陽閔章前輩豎起大拇指。

    上了火車，宋嬌嬌也沒消停，一會兒嫌乎臥鋪不軟乎，硬邦邦的，躺在上頭硌得骨頭疼。

    沒法子，歐陽閔章只好去跟列車員租賃了一床被子，把被子給疊放在宋嬌嬌的床上……

    就這樣還是不成，還是硬。

    歐陽閔章臉都要綠了，他大概也是累了，神情就有點不耐煩了。

    見他這樣，宋嬌嬌更來勁兒，拉開窗子就要往外跳。

    這可把歐陽閔章給嚇著了，忙撲過去抱住，繼續哄。

    到后來，李大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把自己鋪位上的被子拿給歐陽閔章……

    歐陽閔章苦笑著，跟李大明說了聲謝謝。

    李大明沒說話，只是搖著頭，出去了。

    他真是不能留在這個車廂里，真怕繼續看宋嬌嬌作下去，他會暴怒地沖過去，扇丫丫的一耳光！

    好容易床鋪不軟乎的問題解決了，吃飯時毛病又來了。

    宋嬌嬌想吃水蒸餃，這在上海本來是小事一樁，可現在在火車上，人家廚房沒預備水蒸餃，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