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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真的整整撐了七年,才撒手人寰。眼看著兒子從剛畢業的愣頭青到即將三十而立,方幼真一走,項父就立刻把項瑛叫回家,先是劈頭蓋臉一頓罵,然后讓他隔日就回公司去接洽,慢慢接管公司事宜。項瑛在方幼真身邊的時候也一直在學習,他的能力很強,所以項父一直對兒子很有信心,相信不久就可以放下心來,退休和妻子環游世界。誰曾想,項瑛居然跑去梔海的分公司,就是為了能每個星期在方幼真的墳前放上一束花。向導死前的樣子著實不好看。那時方幼真已經瘦得雙頰凹陷,嘴唇蒼白,眼下一片烏青,看著在他床邊哭泣的兩個小孩,氣若游絲。惟有雙眼是亮的,一如項瑛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項瑛猜測,在失去他的哨兵之前,方幼真的雙眼一定更亮。跑到分公司去之后,項父每天打來若干個電話,催促項瑛趕緊回首都總部去。項瑛置若罔聞,這里有他喜歡的人呼吸過的空氣,天是藍的,不像首都,常年被霧霾侵襲的陰暗幕布。后來,項父的催促頻率就低了下來,項瑛也開始習慣在梔海生活的日子。他在梔海的一座高級公寓租了個房間,每逢周末和節假日就驅車前往墓園,為方幼真換一束花,并講一講最近的經歷。這件事持續進行了一年多,到后面項瑛漸漸開始麻木了?;ǖ昀镔u的花品種就這么多,他每周說的話千篇一律,都是工作安排,他從一開始的絮絮叨叨慢慢變成了后面的慣例匯報,連將新鮮的花放到方幼真的墳前這件事,都仿佛變成了一件慣例工作。某個傍晚,天邊殘陽泣血,項瑛穿著一身西裝,坐在方幼真墳前講完了這周完成的工作。他將一束滿天星放在方幼真墳前,站起身來盯著墓碑的遺照。照片上的方幼真還在二十出頭的年紀,笑得比夏花還燦爛。項瑛問道:“你在下邊和你男朋友你儂我儂本來挺開心的,還得每個星期上來聽我講這些事情,是不是特別煩?”嶸崢嗚嗚兩聲,項瑛低聲笑了起來,然后說:“我也覺得有點煩了?!?/br>他揉揉鼻子,想了想,又道:“我以后或許該隔一個月再來看你?!?/br>嶸崢的嗚嗚聲變大了,并且開始用爪子耙拉項瑛的褲腿。項瑛低頭一看,瞳孔縮緊。草原狼端坐著,在兩條健碩的前肢和胸前形成一個毛茸茸的區域。此時此刻,在那片區域之間,有只灰白色的小東西正蹬著后腿,撓自己的耳朵。那是一只小小的荷蘭垂耳兔。項瑛看清楚之后便松懈了下來,它和方幼真的精神體長得很像,但不是同一個品種。“嘉嘉!”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項瑛抬頭望去,那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像剛出社會的大學生,看起來不會超過25歲。那男生跑近前,抱起了在那只在嶸崢的爪間專心撓癢癢的兔子,嶸崢發出了不舍的低嗚聲。與此同時,項瑛愣了一下,猝然間一股癢意順著尾椎骨竄上來,然后沿著脊椎飛速往上,在他的腦袋里狠狠地炸開,形成了巨大的沖擊波!腦海中瞬間掀起了愉悅的狂潮,精神空間中所有的事物都在叫囂著狂喜,項瑛在生理性的喜悅眩暈中意識到:這個男生是和他百分百契合的向導。項瑛以為自己永遠不會遇到百分百契合的向導。完全契合的向導是天生被月老系上了紅線的配偶,非常難得且稀有,所以才會有那么多哨兵向導在高齡單身時,在婚姻中介所選擇一個契合度百分之七八十的人囫圇度過余生。能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契合的,都已經是無比幸運。他和方幼真一直默契地沒有談及過他們的契合度——百分之三十四?;蛟S這也是方幼真從來不曾說要驅逐他的原因之一。那男人也被百分百契合帶來的生理性沖擊震懾住了,他的身體往旁邊傾去,項瑛眼疾手快地把他拉住。“謝、謝謝?!?/br>項瑛被契合帶來的甜美快感支配著,將他扶好之后,不由自主地開始攀談:“你……”那男生看起來很慌張,他的手以rou眼可見的頻度在發抖。項瑛著了迷似的伸手,想要把他的手安定住,對上那男生倉惶的目光,才勉強清醒過來:“對不起?!?/br>那男生道:“沒關系……”項瑛:“你……你在這里干什么?”話剛說完他就想把這句話收回去,在墓園除了掃墓還有別的事情做嗎?男生說:“我來這里祭拜我的前男友?!?/br>項瑛:“哦?!?/br>他的渾身熱血被突然澆滅,墓園里的風聲和周邊山林里傳來的鳥叫又重新傳到了他的耳朵里。那男生卻突然打開了話匣子。他低頭撫摸著自己托在手臂上的兔子,一邊摸,一邊道:“我的前男友和我在國外旅游的時候,遇到恐怖分子襲擊……你知道的,就是那種邪教,往建筑物里頭扔炸彈。我前男友為了救我,被埋在了廢墟下面?!?/br>項瑛沉默了,半晌,才道:“……對不起?!?/br>“沒關系?!蹦悄猩Φ?,“已經過去很久了,我們高中畢業去旅的游?!?/br>項瑛看了看他,想起了方幼真,又問:“那你……身體感覺如何?”男生茫然地“啊”了一聲,接著便反應過來,擺手道:“沒事,他是普通人?!?/br>項瑛稍微放下了心:“哦,那……”他想說那就好,但是聽起來不太對勁,還是閉上了嘴。男生問:“那你是來祭拜誰?”項瑛頓了頓,道:“一個朋友?!?/br>他沒有多說,那男生懂得他的潛臺詞,站起來看了看表,說道:“不早了,再晚這邊就沒公交了,我先走啦?!?/br>項瑛脫口而出:“我送你回去吧?!?/br>男生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順路嗎?”項瑛:“順路。你去哪兒?”男生:“……”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沉默不語,燈影在車窗玻璃上快速掠過,那男生把額頭靠在玻璃上,一言不發地看著外面。車停在了一家醫院門口,項瑛望著男生下車的背影,開口道:“我可以加你的聯系方式嗎?”那男生愣一下,趕緊說好,然后把手機伸過來,和項瑛交換了聯系方式。“再問一句?!表楃f道,“你叫什么名字?”男生說:“我叫段嘉,嘉獎的嘉?!彼辛送幸廊慌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