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一家小餐廳，隨意點了幾個菜。海灣盡量不出聲地吃完，看他一口沒動，試探地問：“……你不吃??？”

他搖了搖頭。

海灣沒有再問，和他結過賬出來，踉踉蹌蹌地坐進了副駕駛。

遲歸卻未發動車子，反而摸出一支煙，低聲詢問：“可以嗎？”

“??？”海灣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哦，可以可以……可以啊?！?/br>
他沒說什么，降下車窗，甩開打火機，青光一閃，點燃了唇齒間叼著的煙卷。

上次他在海邊抽雪茄時，一縷白煙隨著夜風，悉數散進了黑暗之中。

這次有點不同，他倚在靠背上吞云吐霧，車廂也被朦朧的薄靄充斥，連帶著他的神情都隱隱約約，看不分明了。

海灣右手撐在車門上，托著腮無聊地嘆氣。

遲歸指尖夾著煙探出窗外，撣了撣灰，握住海灣的左手問：“害怕嗎？”

“怕什么？”這些年在社會底層掙扎，他已鍛煉得百毒不侵，除了感情的事，沒什么能讓他患得患失。

“你是說想要整我的那些人，還是今天的事兒？有什么好怕的，他們見不慣我好，我偏要好給他們看！”

“你能這么想就好?！边t歸吐出一口煙，說：“明天開始你去哪兒我帶你去，不許自己出去了?！?/br>
海灣想起自己那可笑的冷戰計劃，點頭說：“好，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會再有什么事兒了，畢竟都報警了?！?/br>
“以防萬一?！边t歸目光倏然凌厲起來，“這事兒不會輕輕算了，你?！?/br>
海灣“嗯”了一聲，點點頭：“有你在，我都不怕?！?/br>
成長

Chapter45.

遲歸抽完一支煙,帶海灣回了家。

進電梯時,他攙著人叮囑：“這幾天不準再亂跑了，明天早上我送你上班?！?/br>
“知道了?！焙潮静辉傅⒄`他的時間,但他現在什么話也不敢說。

遲歸走出電梯，打開大門,幫他換上拖鞋,又說：“晚上我有話跟你談?！?/br>
“……好?！庇钟性捳?每次他這樣滿臉嚴肅地要求攀談,海灣便膽戰心驚。

他跛著腳去浴室換下臟衣服，打開花灑沖了沖，穿上睡衣出去,見遲歸正立在窗前，不知想些什么，眉彎凝結在一起。

經過剛才車里的對話,他以為遲歸的氣至少也該消掉七八成，但見他的神色,心里那點惴惴不安的慌張感又涌了上來。

他躊躇片刻，走上前,拉著他胳膊問：“你干嘛站在這里？”

“沒什么?！边t歸轉過身，揉揉他頭發說：“困了么？先去睡吧?！?/br>
“你不是有話跟我談嗎？”海灣垂頭道，“我不困,你說吧?！?/br>
他后退兩步,坐在床邊,像個恭聽教訓的中學生。

遲歸靠在落地玻璃上,盯著他半晌，忽然又想抽煙。他并無煙癮，或者說煙癮并不大，只有不遂心的時候，才忍不住點一根。

海灣被他幽深的眼神注視得掌心發汗，見他沉默不言，主動開口道：“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br>
不能讓他失望，不能讓他失望，不能讓他失望……他每天腦袋里想的都是不能讓他失望。

然而這個世界遵循墨菲定律，越是擔心事情會發生，事情便越會發生。好像小時候穿新鞋，心心念念想著不要弄臟，偏偏就會弄臟。

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沒人教過他，也沒人在乎過他是否能處理好這些棘手的問題。

除了遲歸。

海灣望著他道：“我好像總有這種神奇的能力，把事情搞砸，然后惹你煩心。對不起，其實我都說煩了?！?/br>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如果你生氣了，就罵我吧，或者……想分手，也可以?！?/br>
遲歸笑了笑，松開領帶，解開紐扣，坐到他身邊，將人攬進了懷里。

“今天的事和你有什么關系？”他溫聲道，“你只是沒有讓我接你回來，也沒想到——不可能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不是嗎？”

“你是個人，不是上帝，當然不會未卜先知。那些人擺明是在等你，你又怎么躲得過？”

“即便躲得過今天，你總有落單的時候，難道次次都躲得過？”

“我不能要求你做超出你能力范圍的事，更不能因為你沒做到而責怪你。就好像你不能要求一只鳥會游泳，也不能因為它不會就怪它沒用?！?/br>
“其實今天的事，原本我是想表揚你的?！?/br>
海灣錯愕：“表揚？”

“是，表揚?！边t歸點點頭，“按著你原來的性格，大概直接沖上去和他們打架了。但是你沒有?！?/br>
他選擇逃跑，選擇暫避鋒芒，而非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我下午就想問你，你當時怎么想的？”遲歸笑說，“這種選擇理智而冷靜，不在乎一時之得失?！?/br>
“打架的事小，背后的邏輯很難得。以前的你絕對會認為這是懦夫行徑?！?/br>
“我……”他不吝贊美之辭，海灣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沒想那么多，下意識地就跑了?！?/br>
他嗅到危險氣息，腦海中第一個念頭是逃，但慌不擇路，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荒道。

遲歸拍拍他肩膀，繼續道：“這更說明你的潛意識已經改變了，你現在還沒意識到罷了?！?/br>
“選哪條路是你在應激反應下做出的錯誤判斷，立刻決定逃走卻是你真真正正的進步。我很欣慰?！?/br>
海灣被他一席話講得羞愧難當，揉揉眼睛說：“我還以為……”

“以為我生氣了？”遲歸道，“我的確生氣，但不是因為這個?！?/br>
“你想讓我睡你，是因為你喜歡我，我怎么會生氣呢？你被人攔住追趕，你才是受害者，我怎么會因為意外而怪你？”

如果他因此而責怪，豈非如同責怪被車撞的人不該多事被撞？

“這些都不重要，何況你在事發后第一個給我打電話，我更滿意。懂得求助，懂得示弱，是一個人很高級的心理行為?！?/br>
“當然了，你第一個想起我，作為你的生活伴侶，我也是高興的?！?/br>
海灣一頭霧水：“那你到底生什么氣？你今天晚上一直黑著臉?！?/br>
“我的男朋友被人追趕崴了腳，弄得渾身是傷，難道我不該黑臉？”遲歸理所當然地說，“而生氣么，你覺得是為什么？”

“我哪兒知道?！焙秤X得什么都有可能，“是因為今天的事，還是因為別的??？”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他若非因為自己被截的事情生氣，還能有什么？

畢竟高山的事，在他們兩個之間已經不成其問題。

遲歸將他腦袋按在自己肩上，一下下摩挲著他的胳膊，道：“我氣的是你的態度，好像隨時要被我掃地出門一樣?！?/br>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