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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諾轉不過來這個彎兒。剛炸的油條,色澤金黃帶著些滋滋油光,形狀渾圓勻稱,切口處氣孔膨大均勻,咬在嘴里先是薄薄一層酥脆的油皮,再是微韌柔軟的面芯,油而不膩還有些微彈牙。蒸餃晶瑩剔透,面皮蒸得透亮rou餡鼓鼓囊囊,左右均勻三條褶皺彎成月牙狀,一口下去打得緊實的鮮rou包裹著湯汁,既燙又鮮。就連白粥都熬得米粒翻爛,粘糯軟乎,卻又不過分粘稠厚重??此坪唵螛闼氐脑绮?,沒些案臺功夫還真拿不下來。“我手藝還不錯吧?”林木森興致盎然,嘴角還掛著溫和的笑容。從前照面都打不了幾回,程諾哪里見過林木森這個樣子,年輕時做夢夢到怕是都要笑醒,現在年紀大些定力強了,不至于太過失態,但還是克制不住心跳過快,碗都險些端不住了。沒有得到用餐人的夸獎,對于廚師而言略有遺憾,不過看著程諾刻意回避自己的視線,卻還是因為害羞眼圈微紅,林木森也不那么介意他的失禮了。程諾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從林小乖默默嫌棄過自己的廚藝,家里已經很久沒有開過火了,冰箱里也只剩些飲料零食,林木森這是哪來的食材?“你去買的材料?”程諾考慮到昨晚林木森已經可以自如控制體溫,估計著他應該是有了些正常在陽間生活的方法。“偶爾出去一趟沒什么大礙?!绷帜旧貞?,他明白程諾在擔心些什么,視線越過程諾的肩膀,落在客廳中央日夜不休仍然在緩慢燃燒的引魂香上。他的語氣更柔和了,“必要的時候你還可以給我補充養分?!?/br>“就像這樣?!彼鹕硖止潭ㄗ〕讨Z的下巴,隔著餐桌彎腰用嘴唇輕輕觸碰了程諾的嘴唇,熟悉的熱源不受程諾控制地從下腹涌上胸腔,繼而被林木森抽取干凈。程諾被他突然的動作一驚,猛地后撤了半步。趁著林小乖分不清親吻的意味時,程諾尚且可以心安理得偷些福利,現在被神志清醒的林木森親近,心里更多的卻是欺騙行徑即將敗露的惶恐。林木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甚介意地退回了安全的距離,安撫道:“不用擔心,我在你身邊的日子比你想象得要更長,也不想傷害到你?!?/br>程諾只覺得這樣的林木森既熟悉又陌生,他從未見過對方如此輕佻又世故的一面,無處判斷是自己對林木森不足夠了解,還是林木森也在死后這些年有了不一樣的變化。作為對程諾長時間照顧的回報,林木森接過了投食喂養者的身份,在他的關照下,程諾徹底成為了吃吃睡睡的米蟲。然而兩人氣氛談不上和諧,勉強算是合租關系,程諾提供住處,林木森負責三餐,平日里一人一鬼好似都無所事事,卻仍有需要自己cao勞的事情,互不搭邊,也少有交流。程諾逐漸意識到,自己對于意識清醒的林木森實在沒多大用處,而那些企圖誆騙對方的、捏造的過去,往往不用說出口就在對方眼里露了陷兒,可大概林木森顧忌著記憶不全,程諾又算是他的飼主,從來不挑明程諾半真半假的言論。本該陌生一人一鬼,在沒有程諾主動的情況下,再次回到了各自的軌道,曾經有過交集,但接著就是漸行漸遠。程諾在和大多數人的交往中顯得過于冷淡,從不主動進行過多的互動,他與旁人的關系總在持續消耗對方的耐心和熱情下終結。一切關系和交往,往往伴隨著雙方適度的權力割讓,顧及對方越多,自我閹割的表達欲和行為方式越多。事實上,程諾正是個不懂拒絕到幾乎沒有原則的人,正是因為他深知自己的秉性,一旦寬容對方進入自己的世界,面臨的就是又一次無底洞般消耗自己的關系。于是這么多年來,他沒有留下任何一段穩定且長期的關系。但林木森不是別人,他是程諾唯一想要主動把握卻屢屢行差踏錯的人。程諾懊惱自己曾經有許多機會和無數人練手,偏偏全都因為自己的回避而錯過,以至于此刻面對林木森他毫無章法。怕做得太多惹人煩,也怕做得太少冷落了對方。林木森就在身邊,他無數次想要僅僅是安靜地凝視對方,卻又擔心自己的視線過于冒犯。當然,這一切也許只是程諾內心的獨角戲。林木森處之泰然,仿佛不疑惑自己的過去,也不質疑程諾的目的,他對待程諾,像是對待多年的老友,沒有絲毫不自在。“你知道樓底下有什么嗎?”林木森突然問道他見程諾拿著書半小時沒有翻到下一頁,不知道在走神想些什么。于是隨口找了個話題。程諾走到林木森身邊,站在林木森往常最愛待的窗邊,一眼望去是一片缺乏打理卻異常茂盛的菜地。“想看看嗎?”程諾不明所以,點了點頭。林木森握住程諾的手,程諾反射性地瑟縮了一下,反而被林木森握得更緊。他輕輕咬了一口程諾缺乏血色的指尖,明明沒有多用力,也沒有太尖銳的牙齒,依然輕而易舉咬破了指尖,然后輕聲哄道“閉眼?!?/br>閉上了眼,程諾感覺到林木森握著自己的手指,沾著指尖血在自己眼皮上畫了些像是符咒的圖案。筆畫一頓,程諾像是突然多了一個器官,他仍然閉著眼,卻能夠通過從未體驗過的方式感知到林木森,而一低頭,此刻的程諾感受不到樓體的存在,猶如懸在半空,腳下幾十米處,菜地里不斷有拖著殘破身體的鬼魂從地底冒出來,無頭蒼蠅般四處亂轉,仿佛被無形的牢籠困住,只能在菜地附近兜圈,然后擁擠著又被腳下的土地碾壓著吞噬,如此往復。離得很遠,程諾卻異常清楚地觀察到他們的面孔,有男有女還有七八歲的小童,身著清末民初時的衣裳,破爛得幾乎無法辨認,無一不是身形扭曲,有些腿骨穿破肌rou和皮膚裸露在外,有些頭骨凹陷,眼珠掉落在破損的顱骨中,挨挨蹭蹭之間還踩著前人腹腔掉落的一灘腸道。程諾做工程時也多少處理過基層員工血rou模糊的工作失誤,但猛地直面一群畸形、呆滯的類人生物,程諾有些生理性地反胃。比起他們肢體本身的沖擊力,這個狹小區域密集、循環、麻木和無法逃脫的氛圍更叫人窒息。程諾捂著嘴后退了幾步,林木森怕他此時不能視物不小心會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