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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巨響粗暴地撞開了酒館大門。酒館眾人聞聲轉去,只見雙開木門上部分的合頁直接被扯得粉碎,幾只夜鴉竄過天空,斯科特糾集了一幫混子堵在門口。他赤著臉,大吼:“奧爾德呢?滾出來!”隨著他話音落下,大地震顫,墻柜里瓶瓶罐罐晃成彩虹。一只巨大的獨角龍獸從斯科特身后走出來,仰天長嘯,嘯聲幾乎要將在場者的鼓膜轟碎。幾個傭兵見到這只外表覆蓋著堅硬鱗甲的怪物,紛紛變了顏色,危險使他們本能地握緊武器。是魔獸。即使帝都高手云集,獨角龍也是強大而珍稀的魔獸,體質脆弱的人類至少要付出兩個高級戰士的代價才能將其制服。這是斯科特從他大表哥家討來撐場面的魔獸。作為帝都地頭蛇之一,擁有一只被馴服的高階魔獸并不罕見。自從在酒館被卡尼亞斯下了臉面,斯科特就與他結了梁子,每天都派人蹲點,卻次次都被卡尼亞斯不痛不癢地擋回來。這是斯科特第七次來找場子。這回他出了血本,酒館外都是他的弟兄,不怕卡尼亞斯逃出去。酒館眾人察覺到他兇狠的氣勢,默契地放下木桶,讓出一條過道,使斯科特鎖定他的仇人,不殃及無辜。斯科特拔出劍,殺氣騰騰走向黑發青年,余光卻瞄見他身旁的人影,身形一頓。倒不是斯科特獵艷嗅覺敏銳,那個人實在引人注目。卡尼亞斯的身材比圣子高大得多,一件外衣罩在少年身上,松松垮垮的,更顯得少年清瘦小只。一看就不是他本人的衣服。一看就是今晚夜寒,貼心的卡尼亞斯給他小情人罩上了自己的外衣。圣子的臉龐被卡尼亞斯用兜帽擋住了一大半,卻露出了白皙精巧的下頜,以及被蘋果汁浸潤了一半的、石榴色的唇瓣。老饕斯科特瞧一眼便知道這是只不可多得的尤物。殺千刀的……怎么美人總是往那小白臉的懷里鉆!希德接觸到那火辣的視線,往卡尼亞斯身后避了一下。不料,這更激發了斯科特的征服欲。斯科特高舉寒芒熠熠的銀劍,和他的兄弟一齊高吼。“殺了這狗娘養的,通宵弄壞他的小情婦!”希德剛剛被獨角龍叫得耳朵痛,正蹙眉揉著耳朵,沒聽見他的話,只看到卡尼亞斯詭異地收攏右手。之所以說是詭異,是因為上一秒,青年手里還有一只完好的玻璃酒杯。他松開五指時,手中只剩下閃亮的碎碴,酒液和冰水沿著他的掌紋流下來。他的手在顫抖。“酒館損壞的費用,請記在我的賬上?!?/br>黑鴿子禁止一切暴力,可柯特妮沒吭聲。卡尼亞斯語調沉靜,可她從這句話里聽出一絲餓狼發現獵物行蹤時嗜血的興奮與瘋狂。誰觸了他霉頭,誰就首當其沖。希德沒有酒館女兒對危機的敏銳感覺,但他也注意到卡尼亞斯的精神波動很暴躁。這代表他心情有些不好。于是小圣子在卡尼亞斯起身時,捻了一下他的衣袖。卡尼亞斯沒有察覺。希德正要喚住他,忽然眼前一黑。柯特妮擋著圣子的眼睛,在他耳畔說:“小奶帕,不要看啦,今晚要做噩夢的?!?/br>希德正要發問,陡然間聽到凄慘的龍吟,與人們倒吸涼氣的聲音??伤p眼被柯特妮遮得嚴實,連條縫都沒讓他看見。希德:?。?!怎么辦,更方了……在光明圣子所看不到的地方,青年已然將來找茬的市儈全部扔出了黑鴿子的大門。他是用手扔的,還是用腳扔的,沒有人看清楚。因為太快了。他們只眼睜睜盯著青年褪去了護手,他的皮靴優雅從容地踏過地磚上浸潤血水的花紋,去往門外。酒館一眾默默低下頭,望向門口那段截面光滑如鏡的龍尾,對光明神殘存了一溜信仰的酒徒開始在胸口畫十字。這——這是人類的力量?!尾部未失活的神經仍在鞭撻著肌rou,抽搐蜷曲的血管里不斷淌出液體。傳說獨角龍是巨龍族的亞種,全身鱗甲連最上等的玄鐵都劈不爛。假如他們的眼睛沒出錯,剛剛那個游手好閑的花花公子,那個叫作卡尼亞斯·奧爾德的家伙,似乎沒拿任何武器……黑鴿子外偏僻逼仄的巷口,為最嚴密的風之結界所封鎖。這道結界并不能阻攔人們從里面逃出去,而是為了將黑暗生物發泄狂躁、暴戾而產生的巨大能量封鎖其中,以防路人發現可疑之處。一坨人類的軀干陷進了磚墻,有些部位已然血rou模糊,辨不出人樣。魔獸的殘軀白骨裸露,腦漿在月芒下閃爍著墓場鬼火似的綠光。一只烏鴉落在墻上,厲聲叫喊。這是斯科特,以及他那頭借來的獨角龍。燈光之下,青年的身影模糊了一瞬,仿佛要化作什么可怖神秘的未知之物。但他又頃刻披上面具,完美偽裝成人類。青年將擦手的白絹扔了,望向陰影里最后一個還能站立的小混混。空氣中散佚的法能使魔素瘋狂舞動,不時擦出悚人的火花。那人看著逆著燈光的年輕男子踩過他同伴的肋骨、臉皮,像傳聞中的三頭惡犬朝他一步一步走來。他面如土色地癱坐在地,嚇得幾乎失禁。一分鐘,不,也許連一分鐘都不到,斯科特糾集了整整一周的復仇大隊只剩他還能動彈。斯科特看上去不學無術,卻離高級戰士僅有一步之遙,他們的兄弟也都是有底子的干架老手,從前對上帝都戰士學院畢業的皇家護衛,少說也能憑借人數優勢過上幾個來回。可在這短短數十秒的時間,他甚至沒看清青年做了什么,他眼睜睜看著所有同伴栽進血泊,不知死活。連慘叫都被掐滅在嗓子里,就連骨rou被剔開剝離的聲音也傳不出去。巷外還有車馬駛過!除了他,誰也不知道這條巷子里慘絕人寰的那一幕!經過短暫的暗區,男子纖塵不染的衣襟重新被清輝照亮,被鮮血浸潤的虹膜里似有災厄的毒蛇穿行。他的心臟像飲了烈酒的亡靈詩人,正瘋狂而貪婪地……低吟一個美麗的名字。——希德·切爾特啊。卡尼亞斯從未遇到這樣的東西,干凈得像溫室里最嬌弱的花,不染一?;覊m,純潔又艷麗,眸子里無時無刻不在閃著光。把這朵花摘下來,親吻、欣賞。然后揉碎。不知會是怎樣的體驗。如今的卡尼亞斯,正在試圖讓這朵花收起對自己的警惕,如果陰臭的噪聲嚇到了他所覬覦的花——毫無疑問,他會不滿。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