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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這個給寒千嶺蓋被子的時間點嘛……季世杰大概對此很有發言權。因為洛九江每天準點去上門毆打他一遍之后,就會回家給寒千嶺蓋被。對于洛九江的這種做法,系統評價為:[喪心病狂。]今天季世杰有種感覺,那就是洛九江打他的時候,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因為洛九江這次胖揍他時顯得有點沒有創意。當然,他肯定不會作死地主動向洛九江匯報這一點。——洛九江確實有點心不在焉。今天老家下大暴雨,他臨走前led燈的光暈似乎有點發顫。系統檢查以后遺憾地告訴他,今天可能會停電。停電就意味著停網。對于洛九江這種異界人類來說,斷網并沒什么可怕的。然而寒千嶺每天晚上都會用手機視頻和對方交流。而且半夜時也免不了發幾條微信出去。而且這個寒千嶺的心防比較重,斷網對他來說,可能同時意味著斷絕了和外界的聯絡。洛九江并不想讓寒千嶺感覺不安全。至于其他的事情,比如寒千嶺關節骨縫中每逢陰天下雨都會發疼的暗傷,倒不在洛九江的考慮范圍內。畢竟洛九江那一屋子膠水一樣粘稠的靈氣并不是白留的。寒千嶺只要還住在洛九江為他營造的“金屋”里,無論是風濕骨痛,乃至心率失調,這些病痛都不能打擾到他半分。如果寒千嶺的靈魂不是個殘缺的碎片,僅僅在這個屋子里呼吸一次,就已經夠他延年益壽半個月。只可惜他是。洛九江刷日常任務一樣,定點打完季世杰收工。然而就在他剛剛在自己的房間里現身的那一刻,頭頂的led電燈管搖晃了兩下,最后光芒終于泯滅下去。系統的通報同時到達:[斷電了。]仿佛故意想要洛九江心急似的,在斷電的瞬間,從寒千嶺所在的客房方向猛然傳來一聲巨響。洛九江心跳登時漏跳一拍。他幾乎只用了千分之一眨眼,就瞬移出現在寒千嶺的客房門前。盡管他的神識能感覺到對方一切都好,但仍是感覺無法克制的擔憂。洛九江深吸一口氣,克制地敲響了面前的房門:“千嶺?”房門內的人沉默了一會兒,他氣息幽幽,洛九江卻知道他沒有睡著。過了一小段時間,寒千嶺才低聲說:“請進?!?/br>洛九江推門而入,只見寒千嶺站在窗前,雙指間夾著一根細長的女士煙。他察覺到洛九江進門,也沒有回頭,只是吞吐了一口煙霧,緩緩地說:“房架上有東西跌下來,驚到了你?”“沒有?!甭寰沤此磺卸己?,不由松了口氣,“我是怕你被嚇到?!?/br>寒千嶺終于向洛九江的方向微微地偏過頭,透過暴雨夜窗戶玻璃反射出的半縷微光,足以照亮他面容上似笑非笑的奇異神色。“會對我抱有這種擔心的人……你好像還是第一個?!?/br>不等洛九江露出局促的表情,寒千嶺就已經補充道:“我不是說這樣不好……”倘若不是洛九江目力過人,想必看不清寒千臉上一閃即逝的恍惚之意。寒千嶺慢慢地轉過身來。他瘦得脊骨都有些突出,最上面的那一截后背脊骨緊抵著冰冷的窗戶玻璃,在他身后就是冰冷的夜和喧囂的雨。他微揚的下巴帶著點與世不容的孤傲神色,仿佛下一刻,自己就將融化于茫茫夜色。暴雨沖刷天地時流淌出的的白噪音,以及黑夜天然給人帶來的安全感,反而讓心境顯得更加寧靜,可以讓寒千嶺卸下一部分心防。便是在這樣的雨聲中,寒千嶺輕輕開口,說出他在白日里絕不會說出的話。“我不怕黑,也不怕下雨。在我童年的時候,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一直被關在閣樓的房間里。閣樓的天窗只透開一條縫,黑暗里只有我一個人?!?/br>“我習慣黑暗的地方,也習慣半夜突然而至的暴雨。在太過孤獨的時候,雨和雷電的聲音,都是我最習慣的的朋友?!?/br>寒千嶺大概不常對人吐露自己的過往,語調也因此微微地發緊。他現在說的這些事,甚至連他的心理咨詢師都沒能從他嘴里挖出來。然而今天,他竟這樣輕易地說給洛九江。我大概是瘋了。在黑夜的涼意里,寒千嶺吸一口煙,在心里清醒而自嘲地想。本來他的面容與其說是清俊,就不如說是清艷,再抽一支薄荷味的女士煙,姿態就更是優雅矜貴。然而即使只露出一個模糊的剪影,也絕不會有人把他誤認作女人。因為他氣質神色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股孤傲、冷峻和不屈服,同女士的模樣簡直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洛九江靜靜地看著寒千嶺,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一直以來,他了解千嶺如同了解他自己,無論是哪一個千嶺,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珍寶。由于本源都來自同一片靈魂,所以這些千嶺對洛九江來說,都是一樣的熟悉。他自幼和千嶺一起長大,他們是摯友、手足,也是從無隔閡的一對道侶。洛九江還沒有自己第一把刀高的時候,就已經堅決地向寒千嶺伸出手。他覺得,他對寒千嶺的事無所不知。錯了,不是這樣的。還有一件事是洛九江的盲點——他不知道寒千嶺受傷時的模樣。由于寒千嶺從出生起就背負著靈魂中無休止的惡意,所以他的承受力原本常人好得多。無論是旁人譏諷的言語,明里暗里的敵對,或者是當面的幾句粗鄙之言,對他而言全都不算什么,甚至不能在心中留下一點痕跡。而身體上的傷害……翻卷的皮rou、脫落的鱗甲和血rou模糊的傷痕,那些都不能算是受傷,只能被叫做疼痛而已。在曾經的那個世界里,唯一能讓寒千嶺感到觸動的事情,就是洛九江的安危。洛九江替寒千嶺擋下劈面而來的問心雷時,寒千嶺的表情是一生中前所未有過的悔恨和暴怒。……洛九江從未真正地見到過,寒千嶺自己感到受傷害時的模樣。直到現在,直到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