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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曲哲高高興興地給自己的同學,介紹自己深愛的meimei。可面對世事無常,往往天不遂人意。蔣昱昭手里也拿著傘,卻一直沒撐開。說不上為什么,也許有種幼稚的固執,只是想陪曲哲一起淋雨。他看見沈一卓過來,不由地退后,然后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傘,再把它撐開。所有的感情在生離死別面前都顯得渺小。曲哲靜默無言,沈一卓只是替他撐傘,也不敢摟住他,在他耳邊有些啰嗦、不安地重復著:“她也不看到你太傷心,她很愛你,真的……節哀順變?!?/br>過了良久,曲哲忽然抓住了沈一卓的衣擺。他愣愣地抬起頭,臉上沾滿了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眼眶紅紅地看著沈一卓,沙啞道:“我是不是什么都沒有了……”“曲哲……”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曲哲想說他覺得好累,覺得活著特別的累。今年是他失去父母的第八年,也是他終于孑然一身的開始。也許他跟meimei本身就緣淺,能夠那樣時??匆?,已經像是上天的賞賜。他開始后悔為什么當初吊車尾擠進了天中,他應該更加有自知之明地選擇一所平庸至極的學?!菢铀筒粫J識沈一卓,不會陰差陽錯害得雙親去世,小宇也不會淪落至此,最終英年早逝。可惜誰都知道世上沒有如果,誰也不能重新選一次。沈一卓低下頭看見曲哲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的指關節,想牽住他,卻不忍心掰開他的手,只好由著他像小孩似的抓著衣擺。沈一卓是個從來沒有善心、沒有同情心的人。不會對路旁的乞丐惻隱,也不會捐款給重災區,見到幼小的貓狗在雨中瑟瑟發抖,他腳步也不會停留。他太清楚弱rou強食的規則,就是太清楚,才從來不同情弱者。可他看見曲哲這樣,又覺得心痛。原來心痛不止是一種夸張的形容,他想。在他看見曲哲通紅的雙眼時,胸腔里郁結著一股濁氣,好像在不斷地擠壓著脆弱的心臟。曲哲沒有再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沈一卓。對方很想伸手抱抱他,可杜純就在附近,他不能給杜純抓到任何把柄。這么想著,沈一卓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想說點什么,曲哲忽然身體一軟,閉上了眼,直直往下倒。“曲哲!”站在不遠處的蔣昱昭連忙驚呼出聲,慌張地想去扶住他。可蔣昱昭再快,也不會有沈一卓快。沈一卓立刻手伸摟住他的腰,沒讓他摔下去。他再微微使勁兒,讓曲哲整個人靠在他懷里。這剎那,沈一卓的心里有股暗暗的慶幸——這樣的話,他就算抱著曲哲也不會落人話柄。察覺到這股慶幸,他才知道自己多想擁抱他。蔣昱昭走上前跟他深深地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沒說話,帶著微妙的默契架起曲哲,往后面停著的車上走。這邊的動靜打破了葬禮上的死寂,不少人看過來,杜純也是其中一個。她看著沈一卓和陌生男人,將曲小宇的哥哥一左一右地架起來往車上送,心中有些疑惑,可又找不出更多蛛絲馬跡,只能皺著眉,目睹他們上了車。沈一卓把人送上副駕駛,細心地系好安全帶,再關上車門。他匆忙跟自己的秘書打好招呼,讓他把事情安排好,一切聽杜純的,秘書點點頭,轉身去辦事了。蔣昱昭又看著他走到駕駛座那邊,打開車門鉆了進去。他猶豫了片刻,搶在沈一卓開車之前,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對方不耐煩地把窗戶搖下來:“怎么?”“……沒事,開車注意安全?!?/br>「轉」103.103.沈一卓沒把曲哲送回城郊,而是送到了公司附近的公寓里。一方面這里沒人,另一方面是怕曲哲醒來后會觸景生情。他匆忙地打電話讓醫生上門,然后又著手把曲哲身上被雨淋濕的衣服換成干凈柔軟的睡衣,替他掖好被褥。然后他坐在客廳抽了根煙,又放心不下的回臥室看他。曲哲明明處在昏厥中,面色蒼白卻眉頭緊皺,像是深陷在場噩夢中。醫生來得很快,在沈一卓的注視下認認真真給曲哲做了番檢查,確定他只是因為傷心過度加上感冒才昏過去,沈一卓才放心了些。“不過具體檢查還是要去醫院里做,”醫生道,“今天或者明天應該能醒過來,如果沒什么不舒服的話就不用上醫院了?!?/br>“好的,謝謝?!?/br>送走醫生,沈一卓在扯過椅子在床沿坐下。他彎著腰,手肘撐在膝蓋上,支撐著自己隱隱作痛的頭。他不知道曲哲醒來后會怎樣,是崩潰地嚎啕大哭,還是可以堅強到跟以前一樣,對他保持著距離,再重新計劃離開的事。想到這兒沈一卓突然失落——對啊,曲哲是要離開的,現在曲小宇不在了,還有什么能讓曲哲留下來呢。這些時日的相處讓他沒辦法再堅持,自負曲哲仍然愛他。能讓曲哲留下來的理由,他也許根本就算不上。他看向床上的人,對方即便沒了意識仍蜷縮著,像是在尋求保護的孩童。他面白如紙,被褥遮住了他的嘴唇和鼻頭,只露出一雙眼,緊閉著,纖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而微微顫動。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鉆進被褥里,握住了曲哲冰涼的手。對方毫無知覺,任由他握著,乖巧安靜地好像回到了以前。沈一卓看著他的臉出神,不知過了多久,從曲哲緊閉的雙眼溢出眼淚來,順著眼角落進發絲里。他輕聲地嘆息,拇指拭過眼淚流經的皮膚,仿若自言自語道:“別哭了?!?/br>“……你還有我?!?/br>床上的人并無回應,有的只是不斷滲出眼角的淚水,不知在做著怎樣悲痛欲絕的夢。曲哲一連睡了兩天,就在沈一卓焦慮地想把他送到醫院去的前一刻,他終于睜開眼,遲鈍地轉動眼珠,看向天花板。“你醒了……”沈一卓本來打算進去,看見他醒來,腳步倏地停下,就扶著門框不敢再往里,“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br>意料之中的,曲哲一言不發。他似乎也不需要明確的答案,就常識而言,昏睡兩天的人當然會餓。沈一卓轉頭進了廚房——這兩天他一直待在公寓里,連公司都沒去,來來回回煮了好幾鍋粥,卻全因為曲哲昏睡不醒倒進了下水道。沈谷禹什么也沒說,權當他是因為驟然失去妻兒,傷心罷了。他端著粥進了屋,曲哲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他也不著急,將冒著熱氣的粥放在床頭柜上,再伸手去摟曲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