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說是不受喜愛，備受輕視的阿瑞斯的全部家當，都開始索索抖動，背離了主人。

“你害怕了？”

阿波羅簡直要狂笑了，你也沒什么了不起，阿瑞斯。不過是如此，就要對我繳械投降。再掙扎下吧，別讓我更看不起你。

“害怕了就放開我，我保證不宣揚?！卑⒉_說道。

阿瑞斯沉寂了一刻，放了手。

他站起來，離開了水面；身軀上肆意流動的黑油緩慢的又滲進了身上，露出了他悲切的臉。他轉過頭來，凝視著阿波羅，他割舍不下又無可奈何的情人；看到光明神頭扭在一邊，拍打著浸水的耳朵。

阿瑞斯垂下眼，他已經深深的把情人印在了心里。而從此后，也只能在心里。想到這，阿瑞斯露出一個笑容，堪稱的上是平和甚至是溫柔的。這是阿瑞斯露出的第一個如此的笑容，也當是最后一個。因為這本是下意識的真情流露，讓他再做一次，除非再一次情之所至；因為阿瑞斯自己也不知道，他露出了如何的表情，又是怎么露出的。

他溫潤又含情脈脈的眼神落在他的情人身上，若是阿波羅轉身來看，就會發現，這和他的那一個阿瑞斯是如出一轍。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所以阿波羅沒有回頭。而阿瑞斯，他撐著石壁上了岸，從這一派血腥中，從那掛著尸首的木門中央，默默的離開了。

第64章看不清的心

阿波羅擦了把臉，浸濕的綠眼睛也明亮了，便撐住石壁爬上了水池；四下一顧，兩面墻壁上如同血刷過一般，懸掛著寧芙血rou模糊的尸首；溫泉里彌漫著相同的刺目血色，還有他心愛的金發姑娘的殘骸，沉寂在池底；雖然阿瑞斯人已經走了，但是他摧毀和殺戮過的痕跡卻抹殺不去。

阿波羅揮開金灰色的掛簾走出，門外靠墻而立的幸存寧芙們忽的圍了過來；她們臉上尤掛著驚魂未定的神情，卻也忍不住的為主人擔心，上來查看。

“我沒事，你們去里面收拾一下?！卑⒉_說道。

他徑直走到他客殿上的主座高臺，轉過身背對著綁著月桂花的黃金椅，想放松著思考，卻剛剛坐下，又控制不住的站起身來。

不行，不能再等。阿波羅想道，誰也不知道不受控制的阿瑞斯會在阿佛洛狄忒的慫恿下做出什么來。他對此是深有體會。阿瑞斯愛他的時候，是怎么視他為天神的，那他現在愛著美神的時候，就會是怎么對她言聽計從的。

必須要趕在阿佛洛狄忒采取行動前找到埃羅斯，完成了這件事他才能真正安心。

“埃羅斯，”阿波羅低吟道，“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F在看來，你對阿佛洛狄忒的事情是搞砸了，希望這一件不要讓我失望?！?/br>
“給我找件干凈的衣服。對，還有擦身的毛毯?？?！我有急事要做?！?/br>
一會兒工夫，經由了幾位出色侍女的一番捯飭，狼狽不堪的阿波羅瞬間煥然一新，變成了光彩照人的光明王座之主。

阿波羅接過了頭冠，拿在手上，突然又想起了金發寧芙曾經的笑臉；以往不知道多少年，每一天，都是由她親手為他戴上月桂花冠的。

“光明神大人……”白衣的寧芙見狀也傷心極了，“我來替您戴好吧?！?/br>
“不用了，”阿波羅說道，鄭重其事地戴正了花環，“以后還是我自己來吧?！?/br>
這時候，距離散宴已過了許久，漫天的星斗也盡然入目。阿波羅不作他想，身形緊忙的走出了門殿。

正在他心急若焚之際，一個寬闊高大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阿瑞翁，你怎么又……”阿波羅驚訝道，“快讓開，我現在沒工夫跟你閑聊。我還有事?！?/br>
阿瑞翁噴著熱氣騰騰的鼻息，昏暗的月色下，一雙濃黑的大眼亮得驚人，“我知道你要干嘛，所以我來了。你知道么，我簡直不能相信這是由你親自做出的決定。戰神剛走，我看到了。然后我守在這里，我是多么不希望看到你，多么希望你回歸你的理智，可你沒感覺到。你還是出來了，準備去找他?！?/br>
“啊，我不是去找他?！卑⒉_無奈地說道，他對馬朋友的屢次橫加阻攔感到厭煩了，“是別的事。好了，讓開?！?/br>
“別的事，那也是為阿瑞斯這一件服務的?！卑⑷鹞虅P凱而談，挪移到阿波羅的前方，“我今天明白的告訴你，我不讓你走。你難道看不出，這就是你抽身的好時機么？！戰神的魔力已解，你也自由了，這就是此事的最好結局了?！?/br>
“好結局！哈哈……”阿波羅費心平靜的內心最終讓阿瑞翁一語驚破了，“你看看里面，去看看！這就是所謂的好結局？我絕不原諒。我要報復，向阿瑞斯復仇，不要以為一點小恩小惠似的的補償就能平息我的怒火！我要讓他痛，嘗盡和我一樣的苦楚！”

“我知道發生了什么，她們告訴我了?！?/br>
“那你還這樣勸我？難道她們對你不好，你就一點也不傷心，沒有感觸么？”

“我有，我對她們的感情不比你少，阿波羅?！卑⑷鹞虈@息道，“這也不是無法挽回的。她們本就是生氣化成的，只要帶回了離去的活氣，就能救醒她們。而你，我可以肯定，眼下就是最好的結局。你再不放手，只能更慘?！?/br>
阿波羅低下頭不語，他知道寧芙們其實是沒有本質上的死亡的。但是失去一次生命后，再回歸的姑娘，已經不能說是他朝夕相伴的那個了。他也不想把如此的女孩帶回家。

“別說生氣的事了?！卑⒉_說道，“說說更慘的那個。你的意思是我斗不過他阿瑞斯？哈哈，千萬不要肯定，不然我要笑死的?！?/br>
阿瑞翁也嘲諷地笑了，“你本來能斗得過他，但你偏偏要選擇一種必輸的局勢來戰，你說你的未來如何？”

“哦？”阿波羅聽了這話，也不急著走了，“什么局勢，我怎么沒看出來？沒想到我的阿瑞翁現在越來越聰明，都能看清局勢了?！?/br>
“你明白的，阿波羅?，F在就我們兩個人在，我們開誠布公的談。你是不是要想辦法把阿瑞斯再栓回來？想在斯巴達里一樣，給你做聽話的小狗？那就是了，那就是必敗的局勢?！?/br>
“哈哈哈，”阿波羅大笑著道，“我的朋友，我還以為你要說什么，有什么篤定的論據來說服我，支持你自己；結果就是這個么？必敗的局勢？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