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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懸在床外,伸手去撈程鳳臺:“過來躺會兒唄!二爺!”程鳳臺打他的手,商細蕊挺委屈,愣愣的望著程鳳臺出神。他這個年紀的小伙子,饒是唱戲練功占去他大半力氣,饒是從小訓誡他惜精保腎,床上那回事隔三差五總也要想上好幾遍??墒呛孟裰挥兴粋€人朝思暮想的,程鳳臺就這么安生!商細蕊開動腦筋思索一回,得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你回去一趟,二奶奶把你睡萎了?!?/br>程鳳臺當時就要拿拖鞋抽他嘴,商細蕊裹著被子滾成一團,沒處下手。程鳳臺冷笑道:“我萎了,你倒是把你那好藥給我嘗嘗呀!”商細蕊說:“我的什么好藥?”程鳳臺說:“給張大帥吃的什么好藥,自己忘了?活活都把人美死了!”商細蕊目瞪口呆。他們兩人還未相識之前,程鳳臺就在麻將桌上聽了商細蕊許多流言,其中包括商細蕊喂張大帥吃迷藥,把人吃迷糊了,直接導致曹司令大破城門。這些隔年陳醋,不至于要生氣,氣是氣他對著別人和對著自己竟是兩樣的,他對別人居然可以這么浪蕩,在自己面前,裝的跟什么都不懂似的,這不是藏著掖著蒙人嗎!但是商細蕊怪叫起來:“放他娘的屁!張大帥那天抽羊角風,我騎馬跑了四十里為大帥拿藥,正經的西藥,一根金條換一瓶!他吃了藥片昏死過去,大炮都轟不醒,這才叫曹司令進城了!合著全賴我頭上了?”他面色一整,沒了膩歪的心,赤腳踏在地上,幾步把拾起來,蹲著身子胡亂一翻:“這臭不要臉的書還說了些啥?難不成還說我和張大帥睡過覺?”程鳳臺聽得吃驚,順嘴接一句:“難不成沒睡過?”那書劈頭就扔過來了,接著是商細蕊狂風暴雨的一頓痛揍:“他們臉上長了狗屎吧,胡亂噴糞,你也敢信?我打死你算了!腦子這么笨!活著也白瞎!”程鳳臺本身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再看到書,不由得信以為真,哪里知道他們背后是另外一個故事!話又說回來,關于商細蕊的種種流言,坊間一人一嘴說得這樣真切,這樣人盡皆知,如數家珍的,連程鳳臺都被忽悠了進去,還有誰能保持頭腦清醒,明辨真偽呢?商細蕊是小孩子脾氣,城府不深,吃不得冤枉官司,滿腹怨恨的捶打程鳳臺之后,把書招展一揚,抖落抖落:“念念念!小爺聽聽他們放的什么螺旋屁!”程鳳臺自知理虧,受謠言蒙蔽不算,竟還拿著謠言和閻王爺對賬,不敢喊冤,只說:“商老板,我今天累壞了,讓我到床上躺著念,好吧?”商細蕊壓他在地板壓得死死的:“現在想上床了!晚了!就這!”程鳳臺搬胳膊搬腿的從商細蕊的挾制中抽出手腳,地板磕得他背疼,深深喘出一口氣,開始給商細蕊念他自己的緋聞。這一本書不能說全是胡編亂造,十中一二而已,其他張冠李戴想當然的就多了,并且繪形繪色,好比作者親眼所見,更匪夷所思的是那些“商langxin想”“商郎暗忖”“商郎眼見四下無人,便放出風流債主的手段”。連商langxin想暗忖四下無人的事情都能知道,你說作者厲害不厲害?商郎扛不住作者的這份厲害,翻過白肚皮,像被撈上岸來的一條魚,躺在程鳳臺身邊噼噼啪啪拍魚鰭:“哎呀……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商細蕊被寫成一個心機百出,欲海翻浪的妖孽,商細蕊本人是絕不買賬的!但是程鳳臺倒是覺得這個不像商郎的商郎其實也挺有意思的,只當看看,聊以一笑嘛!直到他自己出場,一個混蛋加三級的拆白黨之流,騙得妻子嫁妝,出送jiejie給軍閥,yin遍方圓十里地。與商細蕊相識之后,更是賽過西門慶遇到潘金蓮,兩人臭味相投,棋逢對手,沒日沒夜的搞破鞋。商郎唱鄒氏那回,正是兩人在更衣室翻云覆雨之后,商郎內褲也來不及穿,匆匆套上戲服登臺作藝,這是多么喪心病狂的一對呀!程鳳臺不要往下看了,推開商細蕊便去打電話,沒好聲沒好氣地說:“……對,查查這是個什么人,先不要動,給我盯住了……沒那么便宜的事!不打斷他的腿還能行?”過去商細蕊的擁躉要替他出頭,打嘴仗筆仗的他不管,一旦說到動人身家,他總是要攔住的,覺得斗嘴斗氣的事情不至于傷人。這一個是例外,信口造謠的業障已滿,合該有斷條腿的報應!因此狠狠瞪了那書一眼,并不阻攔。兩個人生過一場悶氣罵過一場街,并排躺在同一個被窩里,程鳳臺枕著胳膊,感慨了:“過去覺得你們開口飯吃得容易,學藝幾年,吃一輩子的老本,又能掙錢,又能得名。今天我是明白了,這六塊錢一張戲票里,三塊錢買你的藝,剩下三塊錢呢,買你做個靶子,給他們胡說八道糟蹋著玩兒!”商細蕊望著天花板:“總有這號吃人飯不拉人屎的。過去編排九郎,說的話更下流,齊王爺把造謠的下了大獄都止不住人說,止不住人信呢!”商細蕊眼皮耷下來,嘟囔著個嘴:“人言說戲子賤,其實賤也就賤在這里了。換成隨便哪個拉車的販貨的平頭老百姓,被人這么胡說,不得扯著人領子找人打架嗎?偏偏唱戲的,誰都認識我們,我們誰都不認識,理論也沒處理論,真理論了,還成了我們仗勢欺人。真是一點名譽尊嚴都保不住的!”程鳳臺聽著心酸,伸手一撈,把他的腦袋按到自己肩膀靠著:“商老板這冤的,哪兒就給我們栽那么些姘頭??!”商細蕊點頭:“就是??!要攤上那么些姘頭還有工夫唱戲?成天就忙活他們了!什么不上臺面的小財主,也往我身上靠!”程鳳臺喲一聲:“看來只有我這樣的大財主,才能靠上商老板!”商細蕊說:“不給白靠,你得拿點什么?!?/br>程鳳臺說:“商老板開口,那是應有盡有?!?/br>商細蕊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要你河西水泡子的十二畝地!”程鳳臺聽他這句話說得野趣,大笑一陣:“好好好,給你十二畝地?!狈砭腿褐碳毴?,親了親他的嘴,忽然表情一變:“商老板,這不對勁啊,怎么有整有零的還分東南西北?太細致了,不像是順嘴胡謅的,難不成是真有過?”這回換商細蕊大笑起來,笑得渾身抽搐。程鳳臺還在糾結那十二畝地:“商老板,是真有???”商細蕊沖他瞪眼睛:“別廢話!在床上不辦正事你跟我扯閑篇!是不是又想睡地板!”程鳳臺想到過不了幾天就要去替坂田干那樁斷命的買賣,便也覺得良宵苦短,不可荒廢。那本就扔在那里,也沒有人說要撿起來看看下文,然而看與不看,都防不住商細蕊命中的一場大禍。第112章程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