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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做出這樣蠢,這樣無聊的動作,簡直是個神經病嘛!他一笑,商細蕊知道自己獲得了原諒,更要借機撒癡了,嘬著他的耳朵像狗咬大rou似的甩頭,把程鳳臺疼得大叫出聲:“商老板!我錯了我錯了!不是……皇上,您就開了金口吧!”商細蕊呸一聲,吐出程鳳臺:“早認錯不就結了嗎?吃了你這豬耳朵,我嘴都嚼酸了!你得賠我!”程鳳臺現在整個半邊臉都是麻的,燙的,耳朵也沒有知覺。飽經一場殘虐,竟還落了不是,要賠給人家,這上哪說理去?他認命道:“行行行,咱出去吃點好吃的,給商老板潤潤口?”商細蕊說:“這個鐘點,吃什么飯??!不吃?!?/br>程鳳臺說:“那你想怎么著?!?/br>他們沒形沒狀的坐在厚地毯上說話,剛才緊迫地纏繞著彼此,rou貼著rou,折騰出一身汗,現在放松開,心里倒升起了異樣。親密的時候長了,兩人之間許多感受是同步的,此刻都覺得身體空虛,有一股渴望。程鳳臺望著他微微發笑,不肯先開這個口。商細蕊憋得臉紅了,眼睛盯著他的眼睛,抻脖子扭偷解開兩粒領口的扣子,抱住程鳳臺的腰把他拖起來:“走,找個沒人的地方,讓小爺解解恨!”程鳳臺不禁又大笑了,這個臭唱戲的,還挺會耍流氓。商細蕊一直懲罰程鳳臺到天黑,也沒有解恨。他平日里心思很少落在這事上,不招他也想不起來,招了他,那就日夜兼程,沒完沒了。這天他們晚飯也沒有下樓吃,趙媽用托盤把飯菜放在門口,兩個人端到床上吃完,一抹嘴,又親在一起。到了午夜時分,程鳳臺就覺得身體有點發虛,冷汗都下來了,商細蕊騎著他跨著他,容不得有半點脫身,只要稍微停戰,商細蕊就掐著脖子啃他,并說:“你不行了,換我來吧?!?/br>程鳳臺寒毛倒立,強打起精神表示自己很行,撐到后半夜,商細蕊也是強弩之末了,趴在程鳳臺身上大汗淋漓。兩個人累得一塌糊涂,心里卻很清醒,毫無睡意。都說程鳳臺是商細蕊的知己,此時豈能不明白他的心意,手搭在他光裸的背脊上,沉聲說:“商老板,要不我們回去唱戲吧!”商細蕊在他身上揚起頭,尖尖的下巴抵在程鳳臺的胸膛,戳到他的肋骨,生疼的,一磕一磕:“這世道亂。唱個戲,屁事那么多,不想唱了!”程鳳臺心里冷笑說你再裝?在我面前還裝?可是誰教商細蕊是個角兒,角兒有驕傲的資格,可以口是心非,讓人跟在屁股后面猜,即便猜到心思,還要三催四請,請角兒順著臺階走兩步。程鳳臺和角兒處久了,深諳此道,裝作云淡風輕地說道:“商老板,能者多勞,不要任性。水云樓一大家子人靠你養活不說,就說咱家,商老板可是頂梁柱,你不唱戲了,我還怎么吃軟飯呢?我又沒有本事!回頭鳳乙奶粉都吃不起,只能熬點小米粥喂一喂,作孽吧!難道真要去問范漣借錢,他那張狗臉,我可看不要看!”說著,揉了揉商細蕊的腦袋:“歇也歇夠了,回去唱戲吧?!?/br>商細蕊翻個身仰天一嘆,假裝自己被勸服:“我上輩子欠了你們的!一個個都是討債鬼,離了我就不能活!當男人啊,真他媽累!”程鳳臺聽他感嘆得有模有樣的,非??尚?,手臂一伸,攥著他褲襠里的物件說:“那就不當了,我幫商老板扔掉它?!?/br>商細蕊左右翻滾,放聲大笑。此時北平至少有四五家戲班巧立名目歇業觀望。商細蕊停戲,是因為傷心,心病漸愈,就要提刀上陣。另幾位,多少受了文化界“亡國之際停止娛樂”的輿論影響,誰都知道歇不了多久,但是誰也不肯先松了這口氣,怕丟人。商細蕊身邊的幕僚師爺們也覺得時機不成熟,還欠幾節臺階,不好當這個出頭的椽子。商細蕊暫時按兵不動,閑極發慌,吃苦的還是程鳳臺。有一天晚上,商細蕊與戲界朋友們吃飯回來,喝得醉醺醺的,手里提了一盒點心。程鳳臺恰好也沒睡下,在對著臺燈看文書,于是就倒霉了。商細蕊硬是在半夜十二點半,強迫程鳳臺吃那盒點心餑餑,不吃還不行,不吃就是不領情,因為他是“特意帶回來給二爺嘗嘗”的。商細蕊坐在對面熱心地勸著程鳳臺吃,把點心舉到程鳳臺嘴邊讓他咬,這是方才酒桌上的遺風。程鳳臺受寵若驚之下,愣是強吃了一多半。最后實在咽不下去了,商細蕊還在勸說:“二爺,再走一個,涼了就不好吃了……哎!好!二爺好飯量!”滿族點心里,容易摻有羊油,到了后半夜,這玩意兒滑腸的效果就出來了。程鳳臺連著跑了幾趟衛生間,然而商細蕊毫無知覺,撒手挺尸。第二天程鳳臺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也沒有出門,嬌滴滴的躺那看報紙,并且像英國貴族婦女一樣在床上吃早午飯,喝米粥湯。商細蕊洗漱回來才發現有點不對,問程鳳臺:“你怎么了?”程鳳臺沒好氣地譴責說:“吃壞肚子了,還不是你那點心鬧的!”他要不提,商細蕊就忘記昨晚帶吃的回家了,揭開點心盒子,有點驚喜,馬上拈一塊來吃,并說:“哎呀,我就帶回來給你嘗個鮮,誰知道你這么饞,我一不留神你就吃了一大半!壞了肚子能怪誰呢?”程鳳臺氣得呀,手都打顫。這之后沒過幾天,也是一個午夜。程鳳臺回來晚了,車子還沒開到東交民巷,橫里躥出一個人來就地一倒,老葛忙踩油門也來不及,嚇出一頭冷汗。程鳳臺臉色也變了,俯身問道:“軋到人了?”老葛慌得結巴了:“不……知道,不知道呀!我下去看看!”老葛這邊剛下車,那邊就沖出幾個壯漢制服了老葛,一邊從駕駛位沖進來要逮程鳳臺。程鳳臺反應也快,知道遇見歹徒了,推開手邊的車門就跑。跑出去不多遠,畢竟寡不敵眾,還是吃了虧,門面痛挨了好幾下拳腳,直把程鳳臺給打蒙了,推搡到路燈底下。程鳳臺眼睛疼得睜不開,滴滴答答往下掉眼淚,懷疑自己眼珠子破了,就聽見歹徒說:“看清楚了,是商老板養的小白臉?!”另一個說:“沒錯!是他!我盯了好幾天了!”歹徒便掐住程鳳臺的脖子,用力端詳他的臉:“媽的!商老板臺上唱的趙飛燕,怎么臺下干的漢成帝的勾當!這個小白臉的屁股能有那么好玩?玩得他戲也不唱了!娘老子的!被鬼摸了腦殼不是!”說著,就朝程鳳臺揍了幾拳頭,然后扼住他的脖子,警告說:“回家收拾收拾麻溜離商老板遠點!再敢纏著他,敗壞他,大爺見你一回揍你一回!”程鳳臺全聽明白了,商細蕊的戲迷等不到他的戲,窮極生事在這瞎找尋。這票子聽戲的,論起來是天底下最熱愛商細蕊的人,把商細蕊當做神仙捧,當做心尖疼,命都肯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