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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這一床單橫七豎八的大紅字,一共費去曾愛玉兩只半法國口紅。寫完了欣賞一番,方才覺得抒盡胸臆,一吐為快,向程鳳臺甩水袖似的一揚床單,抖得凌風嘩朗朗響:“你!去給我掛他們家大門上!”程鳳臺坐到沙發上點一支煙,很厭煩地說:“商老板,你這樣,特別的沒意思知道嗎?”商細蕊氣沖沖地上前攆他:“你說誰沒意思!我樂意!我特有意思!你少給我吃里扒外!”程鳳臺今天是被他打怕了,還未近身就跳起來,瞪了商細蕊一眼,指著他道:“你離我遠點!”回頭打開窗戶,沖院子里怒喊了一聲:“老葛!上來!”老葛上來聽見這么一說,也覺得有辱人格,特別的沒有意思,他規規矩矩西裝領帶的一個汽車夫,怎么能做這種小癟三小流氓的下流事情!但是看到程鳳臺裸露的胸膛滿目瘡痍,就不大敢當面發表異議,商老板連二爺都敢打,揍他是用不著商量的,低頭收起床單,一句話也沒有講。商細蕊目下所為,乃是他們梨園行里輩輩相傳惡整同行的臟本事,涂墨潑糞燒行頭,都是成套來的。他自小在這行里混,從來沒有拿這一套欺負過人,但是現在除了這一套,他也不知道該怎樣才叫欺負了人,喊著又道:“等等!你還得往他們門上潑大糞!”老葛耳朵一懵:“潑什么?”程鳳臺臉色不大好看,皺眉道:“商老板,你夠了??!”商細蕊氣憤道:“那我自己去!”說著光了腳丫子就要出門,被程鳳臺攔腰抱住給甩到床上,對老葛粗聲粗氣地說:“大糞!大糞不知道!就是屎!快去!”老葛聽見這詞兒就跟吃著了似的,整個惡心得不行,都快吐了:“這……我上哪兒弄,弄屎去啊二爺!”程鳳臺煩躁地把他往門外趕:“那就自己拉一泡!”老葛出了門,但是大概也沒有真的聽商細蕊的話,去往常家門上潑大糞。程鳳臺心想,老葛要是傻得真去了,那就得馬上把他辭了,他身邊有這唱戲的一個就夠倒霉的了!商細蕊也猜得到,老葛大概不能聽他的話去潑大糞,但是鬧過這一場,是不是真的潑大糞已經不重要了,他心里已然痛快多了。程鳳臺被他鬧得打蔫,敞著睡袍坐在角落里抽香煙,腦子里都是商細蕊怒吼的回響,很覺得氣餒,因為蔣夢萍對商細蕊歷久彌新的影響力,也因為商細蕊在梨園行沾染的這套作弄人的手段——他可太看不上他這樣了!簡直沒法兒溝通,說不明白道理!不由得仰頭疲倦地嘆了一聲。商細蕊聽見這一聲嘆息,又跟斗雞似的斗上了,翻身坐起來,目光灼灼的:“你還敢嘆氣!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你敢對我不耐煩!”程鳳臺把香煙往地上一擲,上前推了他一把:“真沒完了是吧?欠干的玩意兒!”商細蕊一蹬腳:“我才要干死你!臭沒良心!”這一腳正好踢在程鳳臺懷里,程鳳臺捉住他腳腕子,人就覆了上去。曾愛玉在樓下與趙媽說著閑話,她現在養胎無事,每天要看許多報紙雜志解悶,她已經從報紙的照片上知道商細蕊是誰了,和趙媽很興奮談論著商大老板的奇人異事,風流軼聞。趙媽只知道范二爺是個戲迷,高興了愛哼兩句京戲,程二爺和戲好像是渾身不搭界的兩回事,忽然弄這么個兇巴巴的戲子鬧著玩,讓人看不懂。曾愛玉笑道:“程二爺過去也不怎么喜歡跳舞的呀!為了我,還不是天天往舞場跑?這就叫醉翁之意不在酒!您看他兇歸兇,模樣倒還挺好看的!”她們閑談著,樓上打鬧叫喊的聲音就一直沒有停過,趙媽每聽見一聲,都要皺著眉毛哎呦一下搖搖頭,替程鳳臺感到揪心和吃痛。但是這個聲音忽然停下來了,趙媽第一個反應就是:二爺被唱戲的失手打死了!曾愛玉特別來勁,一點兒也不像個身懷六甲的孕婦,托著肚子笑道:“趙媽你在這,我上去看看!”趙媽和護士小姐都攔不住她!曾愛玉上了樓,悄悄貼在房門上企圖聽一聽動靜。屋子里面的動靜令人心驚,就聽見兩個男人喘著粗氣,碾得床架子吱呀響。商細蕊的聲音在說:“抹什么油!麻煩!快把屁股撅起來!小爺這就要干你!”程鳳臺倒抽涼氣兒地說:“你牲口??!輕點!”曾愛玉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再往下聽,商細蕊果然還是滿嘴的嚷嚷“干死你”,程鳳臺卻是不言不語,一口喘著一口,顯然是動了情。這樣過了一會兒,忽然響起一聲巴掌拍在rou上的清脆聲,商細蕊嘿嘿笑道:“怎么樣?小爺干得你爽不爽??!爽了就叫??!”程鳳臺怒道:“叫個屁!你消停會兒!”說完,不知商細蕊使出什么高妙手段,程鳳臺又似舒爽又似疼地“哎”一喊。床上滾得翻江倒海,這兩個人睡覺的動靜,也像打架似的。曾愛玉挺起腰來,就覺得胎兒在肚子里咕咚咕咚地脈動著,面頰燒得guntang,血壓直往上飆。她也算個中老手了,不知道為什么,聽見兩個男人的情事,她會這樣羞怯。再聽恐怕就要動了胎氣,連忙下樓找護士量血壓去,一邊走樓梯,一邊還想道:“原來二爺不是喜歡走后門,他是喜歡被走后門呀!那是怪不得了!”怪不得什么?怪不得她花容月貌,程鳳臺也絲毫不曾動過收房的心,又想:“二爺要找男人,找誰不好,去找個瘋戲子!我看范二爺就挺不錯的!小舅子配姐夫,也沒便宜外人!”想到這里,自己噗嗤樂了。懷孕以來,在程鳳臺呵護之下所產生的愛戀之情,頓時也就煙消云散了。曾愛玉琢磨了許久不利于胎教的事情,其實也不知道屋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商細蕊半跪在床上,閉著眼睛,屁股往后一聳一聳,身上已經軟了,嘴里卻硬:“你快說!我干得你爽不爽!”程鳳臺氣死了,拍著他屁股道:“說兩句過過嘴癮就可以了!你還當真了!我們這到底是誰在干誰?”商細蕊亂扭一氣:“我在干你!就是我在干你!”程鳳臺被他弄得痛了,急忙退了出來。商細蕊一覺著空虛,翻身就要撲:“你行不行???不行換我來!”程鳳臺用力按倒他,又慢慢頂進去,沉沉地一嘆。今天這一場,他被鬧得很累很煩,一點兒也不想這事,全是被商細蕊挑釁起來硬上的。等干了以后才發現,商細蕊還真就是個欠干的!下身舒暢了,他也就踏實了。程鳳臺老天拔力地做完這一場,商細蕊還沒有盡興,下面那根豎得老高,眼睛都是綠的。程鳳臺完成任務仰面一躺,他一拳搗過去:“我還沒舒服呢!”程鳳臺握住他的拳頭,嘆口氣:“累!”商細蕊怒從心頭起,餓狼撲食撲將上去,吼道:“你累!你給小周子當牛做馬不累!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