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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也想不出兩個男人是如何談戀愛的。尤其商細蕊直來直往,愣頭愣腦,缺少那種細膩婉約的情致。程鳳臺就更不像了。他真不能想象這倆人說情話、鬧別扭時候的樣子——代入他自己和女朋友的狀態到這倆人身上想一想,覺得怪惡心的。程鳳臺沒有聽出來他的諷刺含義,道:“不能說是戀愛這么簡單,要談戀愛我哪會找他?跟他有什么可談的!……我說你怎么滿腦子情情愛愛,要不就床上那檔子事?齷齪!”范漣瞪起眼睛要反駁,程鳳臺拍拍他胳膊:“得了,這事兒你就別cao心了,我有分寸?!闭f完,輕輕掙開他就上樓去了,把范漣心里這個郁悶的,忿然想道你們口徑這般統一,肯定是私下里串過供了,專門來糊人嘴的?,F在問你們兩句,你們嫌我多事,以后闖了禍,可別哭著來找我幫忙!先前程鳳臺還夸過范漣是個“很好很仗義”的人,想必日后真有什么難事,他并不至于會像現在預想的這樣冷酷無情。但是現在范漣懷著滿心的冷酷無情坐回到薛千山身邊,薛千山見他面色不虞,便向遠處張望了一下,笑道:“程二爺?”范漣笑了笑:“這哪兒是我姐夫,整個兒一冤家!”薛千山點頭:“不提不提的,我都快忘了你們是親戚。那么說,商老板今天也來啦?”范漣心里一突,竟連薛千山都知道這倆人的jian情了!支支吾吾笑笑答應了一聲。薛千山豪邁道:“好!來得正好!”不知道他這是要干嘛。二樓的起居室盥洗間全部開放給客人用,客人占了屋子,就學洋人的派對那樣把門內把手上的花環取下來掛到外面,以示請勿打擾。商細蕊當然不知道這個別致的小規矩,不過程鳳臺站到外面,就聽見屋里的唱片機在唱戲了。除了商細蕊,不能是別人。開門進去把花環掛到外頭,商細蕊正站在一排玻璃櫥前面挑挑選選,手里拿著幾張唱片,程鳳臺想從他手里抽出一張來看看,商細蕊緊攥著不撒手。程鳳臺拍他一下屁股:“松開!給我看看怎么了?”商細蕊不情不愿地給松開一張,一看居然是他早年間灌錄的唱片。這可開眼了,這些年只見那些不如他的角兒灌了一張又一張,只有他婉拒了幾個唱片公司,堅持不肯開金口。再把其他幾張拿來看,諸如、、、等等的著名唱段,只有一張是與蔣夢萍的合唱。這應該不至于就犯了他的忌諱,使他再也不愿錄唱片。程鳳臺拿了一張要放唱片機里去,商細蕊嗷嗷叫著奪過來,與其他三張疊在一起,往大腿上一磕,全都給掰成了兩瓣!程鳳臺心疼極了!把唯一碩果僅存的一張藏到身后,驚怒地瞪著商細蕊:“瘋啦你?!好好的唱片你毀它做什么?傻小子!”商細蕊二話不說,撲上來就要搶。兩人躲躲閃閃,糾糾纏纏地鬧成一團。商細蕊把程鳳臺逼倒在一張歐式的貴妃軟榻上,把他西裝都壓皺了,喘吁吁道:“你給我!”“給你干嘛!再掰了?”“過去我唱得不好!”“不好你就要掰了它?你這算什么脾氣!”“就是這樣!快給我!我的東西!你管不著!”程鳳臺高高地舉著唱片,一手按著商細蕊,商細蕊趴在他身上扭屁股扭腰的要去夠,把他邪火都扭出來了。他們一個要毀掉自己過去不令人滿意的歷史,一個要護著心愛之人不為他所知的歷史,卻都忘記了這些都是范漣的收藏,他們作為客人,實在沒有資格擅自爭奪主人的收藏品。商細蕊這把力氣認真鬧騰起來,程鳳臺一個少爺家的從來不是對手,就覺得他跟個年輕力壯的雄豹子似的,緊繃的筋rou,精瘦矯健地伏在身上踢騰著翻滾著,快把腸子都給踹斷了,肋條骨也壓得生疼。程鳳臺憋得咳嗽兩聲,狠狠拍他屁股道:“他媽的,再鬧我就干死你!”商細蕊鼻尖對著他鼻尖,堪堪怒目:“來呀!干呀!”程鳳臺被這利刀子眼神一盯,心里邊也迅速躥起一把邪火,嘴上反而放軟了聲音,貼他耳邊道:“那讓我聽聽,讓我聽聽商老板過去唱戲的聲音?!?/br>商細蕊將信將疑:“聽完就給我?”程鳳臺保證:“一定給你??炱饋戆?!把你二爺壓扁了都!”商細蕊翻身從他身上爬起來,大喇喇在貴妃榻上坐好,拍拍這張長榻,閑閑道:“外國人的這種椅子真舒服,比沙發和席夢思還舒服?!?/br>程鳳臺道:“這里面沒有彈簧,就是海綿。舒服吧?舒服給你買一張?!笔种姓涠刂匕焉碳毴锏某派?,再去倒了兩杯紅酒,遞一杯給商細蕊。商細蕊一仰頭就干了,咂咂嘴:“酸的,和驢尿一樣?!?/br>程鳳臺皺眉笑道:“你就知道驢尿是酸的?就是驢尿也不是你這個喝法!”又給他斟上一口,緊挨著他坐下。唱片機里慢呀呀飄出些唱詞,一聽就能聽出來這是商細蕊的聲腔,嗓音水嫩嫩的,比現在更要脆亮一些,音氣卻不如現在綿長輕巧。程鳳臺品著酒,聽著戲,神色陶醉,分外有一種追溯時光的感慨。他錯過的這一段美麗歲月,如今只能用耳朵領略一二了。商細蕊跟著哼哼戲腔,猴兒一樣橫過來豎過去,在貴妃椅上翻騰,最終脫掉鞋子把腳擱在程鳳臺大腿上,以一種醉酒的姿態枕著扶手仰天半躺,嘴里跟著哼哼戲,心里不帶什么感觸,只是非常悠然。忽然就覺得屁股后面硌著什么,撅屁股伸手往貴妃椅的縫隙里掏啊掏,掏出來一只撥浪鼓和一團小嬰兒的襪子,他丟掉小襪子,跟著戲里的節奏就開始搖撥浪鼓。程鳳臺打一下他腳底心:“你就不能消停點!”唱片機里的商細蕊處在十五六歲的年紀,雖然已經紅透了平陽方圓百里,擱在偌大的中國卻算不得什么。商菊貞為了栽培他,帶著戲班子到天津武漢廣州幾個地走了一趟xue,才算真正把商細蕊水云樓闖出一番名號來了。最后走xue走到上海,唱片公司的經理慧眼識珠請他錄了四張唱片,有他個人的,有與人合輯的,每張發行不過三四百的樣子。等到商細蕊名氣響遍九州,唱功也入了化境,正該是認認真真灌兩張唱片的時候,他卻已經不愿意把聲音裝在小圓盤子里了。“那么,商老板為什么不肯再錄唱片了呢?”程鳳臺一手伸進了商細蕊的褲管里揉他小腿,揉得商細蕊直踹他肚子:“你不把好戲錄下來,多可惜??!比如前陣子俞青在,黎伯還沒病,好好錄兩出你們拿手的給票友一個念想?!?/br>商細蕊為什么不愿意錄唱片,這又是另一個小掌故了。商細蕊與義父商菊貞同一個脾性,皆是喜好夸耀。最初灌錄唱片,被公司經理千捧萬捧,他也是得意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