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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哪兒聽來的閑話?不要亂說。哎!是因為他喜歡了一個女人??!”商細蕊驚訝:“哦?是有夫之婦,唱戲的?難不成還是窯姐兒?”商細蕊為何有此一問,原來范漣也是個不安分的。早在與商細蕊相識那會兒,混跡于平陽梨園界,手面十分大方,乃是大洋堆出來的名票,又會交際,性子又沉穩,誰都愿意與他結交一二,不免就沾了一屁股的情債。但是他為人向來低調,過去是和水云樓一個女戲子有過一段情,商細蕊才多知道了些?,F在說他有了心上人,商細蕊習慣性的凈往這些方向聯想。程鳳臺嘆氣:“差不多吧……是舞小姐?!?/br>商細蕊哪知道那么洋氣的詞,正色點頭:“是哪家的五小姐?”程鳳臺心說咱倆這就跟說相聲似的,我還是捧哏的那一個:“不是在家里排行第五。是舞廳里陪人跳舞的舞?!?/br>這么一說商細蕊就明白了。“我剛來北平的時候,就在東交民巷那里買了個房子做投資。范漣不敢把舞小姐帶回家去,問我借了房子安置著。這都快三年了?!?/br>商細蕊驚呼:“范二爺居然在養了她三年!我們一點兒風聲都沒有!這不成了閻惜嬌的烏龍院嘛!”老葛在那兒暗笑,琢磨著還真是的。程鳳臺道:“所以你千萬保密,待會兒見了人不要多話,不要盯著人多看。我們參觀一下范漣的閻惜嬌,洗了澡就走?!?/br>商細蕊點點頭,接著雜七雜八問了許多關于范漣和舞女的八卦。程鳳臺半真半假一一答了,里里外外把自己撇了個一干二凈,好像他除了是個不收租子的房東,就是個包庇小舅子的姐夫,反正不管哪個角色都是很義氣的,而且也很有保密的義務。老葛就不得不佩服他家二爺,順便把那些話也牢牢記在心頭,不要等商細蕊想起來了問一句,自己給他穿了幫。第52章東交民巷路路人稀少,積雪還很厚。一幢幢灰石磚砌起來的異國風味的別墅,蓋著雪,冷灰和輕白,乍看之下很像微型的外灘銀行街,非常肅靜好看。程鳳臺的這幢房子門不朝街,很不起眼。原來是西班牙方面的一個辦事處,輾轉曲折落到他手里。周圍的鄰居不是大使館,就是兵營,銀行。他剛來北平的時候,日本人正在北邊作亂得非常厲害,因為怕忽然之間打起仗來交通阻塞無處可逃,買這幢房子多半是出于保命的考慮,想著挨在外國人旁邊,相當于一個租界區了,肯定是比較安全的。這樣的房子橫豎也不好租出去,最后就淪為了尋歡作樂的烏龍院,很是暴殄天物。小公館的趙媽給他們開了門,一看見程二爺帶著一個年青人,很吃了一驚。除了兩位二爺,這房子里還不曾造訪過別的人。打量著商細蕊身段風流眉眼俊秀,二爺把他帶來這個白日宣yin之地,便難免有了很yin穢的猜測,也不敢多問,上了茶準備去喊舞女小姐下來。程鳳臺給了趙媽一個眼色,趙媽俯身下來聽吩咐。程鳳臺輕聲道:“上去和她說,我帶了客人過來,要用用這屋子。讓她穿整齊了見一面出去逛逛,晚些時候再回來?!?/br>趙媽點頭應是。然而不等趙媽去喊,舞女小姐在樓上聽見車喇叭的聲音,臨窗一看,果然是程鳳臺的汽車,心中一喜,也不看車上下來的到底有些什么人。飛奔到化妝臺前撲了點粉,抹了點口紅,吊帶裙外面披了件桃紅色的睡袍就下來了。一路踱下樓,一路還嬌嗔:“哎呀我的二爺!你有多久沒來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好沒良心呀!”程鳳臺聽見她這一嗓子,寒毛都豎起來了。商細蕊本來一到陌生的地方就分外安靜一言不發,覺得西洋的房子果然特別暖和,脫了袖籠和帽兜,在那兒環視四周瞧新鮮。聽見舞女小姐的聲音,耳朵尖兒一抖,目光銳利地盯了過去。舞女小姐散著卷發,臉上蕩漾著風sao的笑容,兩條細白大腿在睡袍的下擺里忽隱忽現勾魂勾魄。商細蕊把她從頭盯到腳,又從腳盯到頭這樣掃射了一遍。舞女小姐打眼瞅見一個陌生人,又是那樣風雪交加的眼神,不禁愣在樓梯口,笑容也凝了一凝,對商細蕊微微一點頭,目光水靈靈地看向程鳳臺。程鳳臺趁機忙道:“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范漣的女朋友曾小姐,這位是我的一個小朋友,田先生?!?/br>舞女小姐到底是場面上混的人,馬上反應過來了。不著痕跡地把衣襟一掩,掩沒了雪白酥胸,換上一副矜持的笑容:“原來是田先生,您好您好。您先坐著喝茶,我上樓換件衣裳再來陪您聊,真是失禮了?!?/br>不等她轉身,商細蕊兩步上前,一把薅住她的頭發就拖了走。商細蕊那一把武生的彪悍力氣,直把舞女小姐痛得兩眼翻白吱哇亂叫,貓著腰亦步亦趨??墒撬粋€弱女子,如何趕得上商細蕊的腳步,幾步踉蹌跌坐在地上,拖鞋也掉了,睡袍也敞了,死死抓住商細蕊的手臂,由商細蕊將她拖在地上滑曳到門口,開了門一把摜了出去。舞女小姐摔在雪地里,一凍給凍醒神了,粗重地喘了幾口氣,哇地一聲就地哭開來。老葛聽見嚎啕,把她攙起來扶好,心想我就知道今天得有這一出,不是你就得是二爺,反正總得有人挨了商老板的揍,就沒想到那么快。隔著一扇門,外面的哭聲清清楚楚凄凄慘慘,哀怨得像一抹曠地怨靈。這一切都太快了,程鳳臺都看傻了,和趙媽呆愣愣立在那里望著商細蕊。商細蕊對姑娘家發過一頓飆之后,立刻回復到他清新柔軟的少年模樣,甚至覺著他嘴唇還微微撅著,受了委屈生著氣似的,讓人無法前后聯想起來。商細蕊問道:“浴室在哪里???”這一問也不知道是在問誰,趙媽打量兩人的神色,鬧成這樣了,程鳳臺眉毛都沒皺過一下,臉上含著點無奈的笑意,仿佛很容著這位田先生。果然程鳳臺沖她一點頭。趙媽馬上帶笑道:“田先生跟我來?!?/br>程鳳臺追道:“你先上去,我待會兒就來??!”商細蕊頭也不回,也不答應他一聲,與趙媽上了樓。老葛在外面車子里,就看見大門一開,商細蕊朝外丟了個紅艷艷的大包袱,等包袱滾了一圈自己站起來,才發現那是個活人。舞女小姐的妝都淚花了,老葛把自己的外衣給她披在肩頭。程鳳臺一開門,舞女小姐就撲到他懷里嚶嚶哭泣:“二爺!二爺這是個什么人呀?一見面就動手!你看!頭發都被他扯下一撮兒!你看呀!”程鳳臺為怕商細蕊殺個回馬槍,在這兒給抓了現行,佯作安慰把她扳開一個適當的距離:“你不認識他是誰?”舞女小姐只認識演電影的阮玲玉,不認識唱京戲的商細蕊,掛著眼淚委屈地搖搖頭:“我要認得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