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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急的!”說完親手捧著蛋糕,讓老葛飛車去商宅。到了商宅已然是過了約定時間近一個小時。商細蕊平常是個再緩和不過的人,然而就有一個不耐等待的急脾氣。如果要他等候什么,不過幾分鐘就要暴跳如雷六親不認。這一個毛病全水云樓的人都知道的,如果誤了點兒,戲子們寧可告病假曠了戲,也不敢去挨他的狂怒。商細蕊一開始在院子里踢踢踏踏來回溜達著發牢sao罵人,后來就摔杯子跺地的。小來說不如你自己先去戲院吧。商細蕊一擰脖子:不!我就要看看他能晚到什么時候!等程鳳臺一進屋,小來也說不出心里是同情多一點還是幸災樂禍多一點,復雜地瞅了他一眼,直接進自己屋里關了門,等著不久之后商細蕊的咆哮怒喝。程鳳臺是被人奉承慣的老爺,兩個人說不定要吵一架了??墒堑攘税胩?,外面只有噥噥軟語。商細蕊的聲音起初還有點硬氣有點火氣,后來漸漸地蔫下去,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撒什么嬌。就聽見程鳳臺在說:“真的……我和常之新能有什么話好說呀?都是在飯店等你的蛋糕。不信問老葛!飯店剛辦了一個大使夫人的壽宴,巧克力都用完了,等了很多時候才從別的地方運過來?!f了要給你買蛋糕就一定要買的,不能等下回補!商老板,我答應過你,我是絕不會騙你的,哪怕是這樣的小事也要一絲不茍。說了今天給你買蛋糕,就必須要買到,不論有多么麻煩!”小來出于女性的直覺,聽著覺得這些話屬于花花公子花言巧語的范疇,只有遲到是真的,其他全是在胡扯。老葛成天跟著花花公子,卻還是佩服死他家二爺了,扯謊扯得如此誠摯懇切,這北平城再找不出第二個去,真令人擊節贊嘆。商細蕊吸吸鼻子,道:“我寧可不吃蛋糕,也不要等?!?/br>程鳳臺兩手搭著他的肩用力一搖:“好!以后保證不教你等著了?!被仡^喝道:“老葛!還愣著!走哇!戲園子去!”商細蕊上戲園子還舍不得他的蛋糕,抱在懷里珍而重之,像抱著一只大娃娃。待他們出了院子的門,小來才想起來追出去囑咐兩句話,但是看著那對攜手相伴的背影,卻什么也說不出口了。商細蕊那么笨,笨得被人隨意地騙,只要牽著他的手,他哪里都肯跟著去。小來現在越來越明白,程鳳臺恐怕是很難趕走的了。戲園子的好戲向來是放在后半場上演,之前錯過的回目也沒什么可惜的。商細蕊在戲園子門口聽程鳳臺念了水牌,便徹底平靜下來,也不皺眉毛也不嘟囔嘴了,笑瞇瞇很期待的樣子,說:“還沒演呢。我就是來看的?!背跳P臺在心里舒了一口氣,心想還好沒演呢,不然我罪過可大了!到了包廂入座之后,程鳳臺指著蛋糕比劃了幾下,對小二道:“拿下去切了。這樣對切。知道了?”但是商細蕊攔著不讓切,只叫拿一只勺子過來。他吃東西是從來不讓人的,把蛋糕扒拉到面前揭開盒子,看見洋洋灑灑的玫瑰花瓣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兩根手指捏著花瓣,一片一片很嫌棄地摘出去,費解道:“為什么在巧克力上撒花瓣?”程鳳臺清清嗓子裝無辜:“大概是那個……點綴點綴的意思吧?!?/br>商細蕊道:“哦。就和咱們做菜灑蔥花一樣?!?/br>程鳳臺的創意大受打擊,悶聲道:“恩。差不多吧?!?/br>商細蕊道:“咱們的蔥花還有點香。這還不如蔥花呢,怪惡心的?!闭蓛袅嘶ò?,最后挑出那只徽章,徽章沾了巧克力,商細蕊放進嘴里舔了一遍,忽然呸地吐到地上,徽章叮當一響,滴溜溜滾得不見蹤影。商細蕊痛得捂著嘴,含含糊糊罵道:“這缺德玩意兒!上面竟然有根針!”程鳳臺立刻掰開他的嘴沖著燈光細看,就見他舌尖上被扎了一個小洞,絲絲地冒著血。不禁又是羞愧又是后悔,全怪自己花樣多,笑道:“喲!破了點兒皮,沒事沒事,不礙著唱戲?!边@時候勺子送過來了,商細蕊抿了兩下嘴,惡狠狠地開始大勺大勺吃蛋糕。之前的那些都還罷了,商細蕊今天要看的重頭戲是一出昆曲,名叫。大概就是說一個叫色空的小尼姑名空未必空,到了豆蔻年華,佛門關不住春心,下山去尋找如意郎君了。演尼姑的戲子挑簾飄然上臺,瘦伶伶的身段很有幾分風流裊娜。程鳳臺一凝神,坐直了身體準備認真觀賞。商細蕊把勺子叼在嘴里,也往臺上注目,但是過了不多會兒,他又開吃勻速且大口地吃起蛋糕,不再留意臺上了。程鳳臺看戲看出點味道來,瞥見商細蕊埋頭吃蛋糕吃得臉都看不見了,皺眉笑道:“商老板,您別光顧著吃??!倒是給品品戲,讓我也長長學問!”商細蕊只顧舔著勺子沖他微笑。“商老板覺得這位怎么樣?原小荻的關門弟子不是?我看著不錯,腰真軟?!?/br>商細蕊說:“唱得還湊合吧。身段兒實在是……”他一嘆氣,后半截就不說了。商細蕊有這樣一個好習慣,不知道是怕惹是非還是為人的厚道,他從來不與人評論現世的同行,但是如果有人愿意誠心追問下去,他還是愿意指點一二的。程鳳臺就追問道:“身段兒怎么了?我看很好呀!”商細蕊憐憫地看著他:“二爺,您那眼睛,就什么都別看了——您那眼睛是出氣兒使的?!?/br>這一句是北平市井的俏皮話,程鳳臺又氣又笑,用力捏他腮幫子,把他臉都捏紅了:“得,吃著我的喝著我的,還拿我打趣!你很好!”商細蕊笑著躲開,臺上的戲已經演了一大半了,臺下的蛋糕也吃掉一大半了。商細蕊幾乎只往臺上瞄幾眼,都不費心細瞧他的。程鳳臺又問:“這戲究竟怎么了?就這樣不入商老板的眼?”商細蕊嘆道:“唱得真還湊合。身段真丑,越看越丑,怎么會有這樣丑的人。他是怎么會紅的,想不通?!?/br>程鳳臺難以確信地往臺上看了又看,不能相信商細蕊的批評,覺得那真是個小美人兒。“二爺您說,這唱旦的要緊的第一條是什么?是得像個女人??!除了嗓音之外,座兒看他一眼就覺得他是個女人。那才夠功夫!”程鳳臺琢磨琢磨,說:“我覺得他很像女人?!?/br>商細蕊點頭道:“噯!就差在這兒了,二爺這樣的外行也才瞧著像,卻不能以假亂真。懂行的看著得差多少了?”商細蕊輕輕的打了一個嗝兒,吃飽喝足,也是散戲的時候了。程鳳臺看來商細蕊的這番評論近乎于吹毛求疵,很難認同,也很難理解。商細蕊舔著手指上沾的巧克力醬,歪著腦袋,眼神天真而又傻乎乎地望著程鳳臺:“怎么,二爺還不明白吶?”程鳳臺懷疑這些理論都是他自己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