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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難形容他當時的心境。 要知道,jiejie在他心中無可替代。然而,前些日子里,他已經充沛地堅信托托也是一個值得敬仰的人。 而且在他十足厭惡紀直的境況下,jiejie居然為了一己私情便派人暗殺托托。 他知道入了宮的人,多半手上都是要沾血的??墒?,托托又不是宮中妃子,明明與她并沒有什么利益沖突,但她還是能痛下殺手。 只為了區區一個紀直。 元嘉艾覺得怒火中燒,然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對誰發怒。 他正發愣,跟前的隔扇突然刺入一柄槍。槍尖與木質的槍身已經沾滿了鮮血,而隔扇背后也是一重人形的黑影。 槍猝然抽了回去,那人影也朝前倒地。隔扇上濺滿了鮮血,被染得像紅油紙制成的燈籠般明艷美麗。 元嘉艾咬緊牙關,聽到隔扇背后傳來他無比熟悉的聲音。 “回去罷?!蓖型姓f,“長子,方才你買的那個牛皮纏怪好吃的,可以帶一些回去問你們爺吃不——” 話尾不自然地中斷,染紅的隔扇背后,女子單手扶拐,另一只手握緊直槍。她忽地吸了吸鼻子,道:“奇怪,有蜜餞的氣味?!?/br> 元嘉艾感覺一股寒流從尾椎沿著嵴背爬到了后腦勺,他一把抬手掩住自己的嘴,又忍不住去聞自己的衣服。 蜜餞,剛才早就吃掉了!然而她竟然還能聞見! 元嘉艾屏住呼吸,聽到隔扇后面傳來拐杖朝前落地的清脆響聲。他咽下一口唾沫,心里慌張得要命。 明明他先前私闖了她的屋子,還踩了她的床,甚至看過了她沒穿義肢的身子,那時候她都沒有殺過他。他也沒覺得她危險過。 但是此刻,他的直覺卻令他膽顫起來。 千鈞一發之際,忒鄰的聲音響起:“你怕是饞瘋了。這里到處是血腥味,哪里有什么蜜餞。想吃的話出去買便是了……” 這時候長子與立子已經去善后,鬧出這么大的血案,總不可能一點事情不做。他們發了信號彈,正聯絡了其他影衛過來將尸體搬出去處理掉。因此,當下室內只有托托和忒鄰二人。 于是托托隨口便脫出了忒鄰的真名:“大概吧。忒鄰?!?/br> 忒鄰?這個名字對于元嘉艾來說并不陌生。他們大虛與女真來往對抗多年,“忒鄰”這個名字在女真并不少見。 然而,重點是,這是一個女真名字。 先前元嘉艾聽人說,托托是獨自一人被當成俘虜送過來侮辱紀直的。原本地位也不高,自然不可能有隨從。他也沒聽說托托身邊還有別的女真人啊。 托托身邊藏了一個女真人。 恐怕秘密還不只有這個。 元嘉艾心想,她只是嫁過來,身邊還需要安插一個幫手么?這么好的功夫,這么尖厲的銳氣,她就一點自己的打算都沒有? 長姐不可信,這個女真女人,也并沒有那么簡單。 少年的猜想離真相八九不離十。然而,不清楚托托與柳究離前緣的元都尉,自然還沒有到能算出她要弒師復仇的地步來。 更何況,比起這件事,他現在覺得更加理不清的還是自己的親jiejie元貴妃。 他在惦念元貴妃,托托也在。 托托也在想著與元氏的這場游戲。 院子池塘里的冰剛單薄些,小齋子便去把冰面鑿開了。他素來心軟,也難免多事,擔心池子里的錦鯉吃不到食,急急忙忙把餅子撒進去。 那些是紀直布置宅子時養的魚。 錦鯉當屬東瀛的單頂官鯉最為名貴,當初東瀛使者贈了屈指可數的幾條給莊徹,莊徹全都送給了紀直。 紀直謝恩時甚至沒屈膝,看得出是半點興趣都無。 但是莊徹是誰?大虛頭號不會看氣氛的英雄好漢,給自己的兒子與寵宦一齊派蟒袍的奇人。 回來以后,紀直把那些單一條便能值上百兩銀子的鯉魚扔進池塘,從此再未過問過。 倒是小齋子始終上心。 托托獨自一人坐在輪椅上。她坐在池塘邊,時不時將懷里的牛皮纏扯下一塊來扔向湖面。她命忒鄰去煮冰糖銀耳燉雪梨了,只留了合喜在天空中散漫地飛著。 先前去戲園子人多,又是室內,便沒它的事。所幸回來時托托帶了些吃食,原本取了一些給它,剩下的留給紀直。但紀直一日接著一日地留在宮中,再放就要壞,下人們都勸她喂給合喜算了。 托托狠下心,還是要等。結果牛皮纏都發酸,喂給合喜也不成。她思忖來斟酌去,后來想起紀直在院子里養了一池魚。 她就扔去給魚吃。小齋子哭了又鬧了,還是不敢開口,幸虧立子安慰他說:“沒事,先前尖子哥還把壞了的饅頭扔下去呢,吃了不也沒死么?!?/br> 小齋子聞言更委屈了,在心里給尖子這王八蛋記了一筆賬。 托托正扔著,合喜倏然飛低了一些。無需它提醒,托托隔著老遠也能聽到外邊的熱鬧。她偏不去,照舊坐在風里。 輪椅是前些日子京城最好的工匠送上門來的,比從前的還要好用一些,托托也不客氣,坐上去試了試便說:“爺有心了?!?/br> 她掰下一塊新的牛皮纏,扔出去,如打水漂般在湖面躥騰了兩下。 紀直回天元館的路上必然要經過院子口,托托cao著輪椅退了兩步,對著遠處的門等。腳步聲接近時,她便高聲喊:“啊呀!” 只聽靴子響頓了頓,稀稀拉拉地停下來,紀直不緊不慢地走近了。 他穿的是漆黑的直身,冠帽未摘。他也不到她身前去,站定了問:“又怎么了?” “啊呀!”托托又矯揉做作地叫了一聲。她本就靠近湖邊,這時候撐著扶手將自己往座椅邊緣送了一些,“我要栽進去了?!?/br> 她根本沒有要騙他的意思,卻又在假裝摔倒。紀直心中乏累消了大半,索性抱起手臂說:“你栽,淹死了我正好續弦?!?/br> 結果托托真的松手。紀直頓時往前,伸手就要把她拉住,卻見到她飛快地回到輪椅里,根本沒有真的倒下去的意思。 相反,正源于紀直此刻向前走了一步,她輕而易舉就抓住了他的袖子。 托托飛快地摟住他的脖子,逼得他彎下腰來。紀直也生不起氣來,因為一低頭對上的便是那張摻了蜜的笑臉。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伸到后頭,安撫似地拍她的背。 “這些日子太忙?!彼f。 “是呢,”托托說,“你的相好還要殺我?!?/br> 紀直停頓,問:“你呢?” “又跟奴有什么干系?”托托說。 “你想殺她么?”紀直說。 托托長久地沉默。她側著身子,更加使勁地把他抱緊,把臉靠在他頸窩里,聲音悶悶地說:“想啊。一想到你和她一起如何如何快活,我就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