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
、拋棄她、背叛她的時候,他對她好,好得不得了。這就足夠了。 第17章 時機 獵場是月明星稀的地方,灌木叢間窸窣著有野兔和黃鼠狼的響動,帳篷邊的旗幟不住地抖動著,宛若尖子此刻搖擺的心緒般慌亂不寧。 尖子,年二十,本名早已舍去了,現如今是西廠督主紀直身側一名武藝高強、身懷絕技的影衛。未曾娶妻,即便是同弟兄們去吃花酒,他也沒什么相好,心里惦記著女人,自是絕無可能的。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確心心念念家中夫人的一名侍女。那女子名為鈴,相貌清雅、冰雪聰明,待主子也是極為忠誠的。 尖子想她的緣故是,若是她在,他也就不用在紀直的注視下服侍托托了。 托托沒有帶什么女婢過來,在的幾個,一來她不大相信,二來也沒有那般氣力去伺候行事不方便的她。 尖子不是做不了,只是被自個兒男主人以和善的目光盯著,多少還是有些教人承受不住的。 這不是托托與紀直頭一回一塊兒睡覺,只是正經的同床共枕,似乎是第一次。 尖子總覺得有幾分緊張。要知道他們主子先前身邊從來沒有過相好。男的女的都沒有。唯一來往不算少卻也不多的表妹前些日子也罵了。 但他也不能一直杵在屋里,張望一圈,確定紀直和托托沒有要打起來的跡象,于是便出去了。 托托自己送著輪椅到床邊,自己爬上去。他沒有現在就歇下的打算,繼續翻看著賬目,托托側著身子躺在榻上,她忽然問:“爺。明日會要回去了,屆時會碰見不少人吧?” “嗯?!彼S口回復。 也就能見到柳究離了。托托想。也就能殺他了。 大抵也就和紀直做不成夫妻了。 “爺,”托托忽地又低低地說,“你待我真好啊?!?/br> “好么?”紀直這時候回過頭來,在燭光中,他冰涼的臉也染了一點暖色。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嗯,很好的?!蓖型姓f。太好了,好得—— 好得令人害怕。 托托是奴隸。在女真蠻夷的習俗里,他們活在部落之間的相互吞并與廝殺中,為了生存什么都能做。被發覺征戰能換口飯吃之后,她便無所顧忌地廝殺,然而這并不能換來尊重。 奴隸,只是奴隸而已。 是柳究離教她的,他說:“托托是女子,理應當是要被護著的?!?/br> 他是唯一護過她的人,她就像他在按出虎水握緊的一把沙。他握住她,令她感到沒那么飄搖不定了。 但是很快,他就把她揮灑出去。 “你什么時候會拋下我呢?”托托問,“紀公公、督主大人,或者,我的郎,什么時候?你應當告訴我的。你什么時候就不會像現下這般對我好了?” 紀直默不作聲,他已經又垂下頭去了。因此,他面上的表情沉在影子里,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大喜歡這副身子?!彼鋈婚_口,沒說“咱家”,也不是“本座”,只是不動聲色地說了一些平日不會提的事,“頭一回見著你的時候,你很威風。后來就變了樣子?!?/br> 他說的是她剛殘廢的時候。托托被裝在原先擱魚的箱子里,從女真運到漢人跟前來。她再也吃不下魚,即便女真人的部落許多都在河畔。 魚的氣味會令她想起那口箱子。 漆黑的、晃蕩的、疼痛的箱子。她像一個了無生氣的物件被塞在里邊。 她讓紀直想起自己剛入宮的時候。被母親和鳳家欺瞞著賣了,被送進宮里,被去掉了身子,他覺著自己不男不女,最初時沒日沒夜地感到疼痛。 他好像不是人了。 至少在諸多人眼里,太監是不配做人了。 紀直以為那時候的托托已經完了。不想在繡著鴛鴦與牡丹的蓋頭下邊卻看到的是一張笑臉。她還是在戰,在笑著,用那只初次見面時在馬背上推了他一把的手勾住他的脖子。 紀直忽地起身了。蠟燭已經燒到底端,搖搖晃晃,逐漸要滅了。他走到床跟前,屋子里很暗很暗,紀直望著托托。她很困倦,眼皮沉沉地往下砸。 他俯身,伸出手去給她把耳旁的鬢發撩到后頭。 “暫且不會?!彼卮鹚f。 托托已經睜不開眼睛了,然而她還是聽到了他說的話。他暫且不會不對她好。她抬起嘴角來,漸漸地就睡了過去。 隔日皇上那邊的人過來尋時,帳篷已經空了。紀直帶著托托去練射箭。他扶著她抵在自己一側的肩膀上,她實在輕得過頭,拉弓卻很穩。坐在他肩上高了一大截,也方便射中飛鳥一些。 皇上讓紀直過去陪同用膳。紀直隨口答應著,打算讓托托把最后一支箭射完。 卻只見合喜拍打著翅膀過來,托托仰頭看見它遲疑,于是便從背后拍了拍紀直另一側肩膀。 他讓她落到輪椅上,轉身準備走了。托托聽合喜在自己耳邊嘮叨了幾句,猛然皺緊了眉頭,說實話,她一下子甚至沒明白合喜這報來的是什么消息。 托托的合喜是海東青,也就是女真人說的‘雄庫魯’。海東青不似尋常神鷹,然而此刻,合喜告訴她的話也不同于尋常話了。 太子殿下帶兵過來將要裹挾圣上了。 這是什么鬼話?!托托遲疑,紀直已經在由著下人給他披上披風。托托叫他道:“紀直!” 她喊出口才發覺自己一時情急,竟然直呼了他大名,紀直蹙眉,還好他現下著急要走:“禮數你還記不記得?” “呃,”托托糾結著,“那個……” “出恭的話你讓長子叫婢女過來帶你去?!奔o直甩下這句話就走。 “才不是那回事!”托托最后還是安慰自己不說也好,朝著他的背影,又悶悶地叨念了一聲,“你早些回來!” 合喜雖然聰明,但鳥類總還是不比人,情報詳細的還是不清楚。更何況,她要是說了,只怕又要惹禍上身。畢竟紀直會更惦記合喜,而且一般人怎么可能相信這種無憑無據的鬼話。 他去了皇帝那里。 宮里的事情,托托是沒那么清楚的。但是紀直身旁的消息,她卻還是會多關心一些。 前些日子也聽說紀直料理了一些太子的人,但那也只是緣于太子自己惹事,怎么就徑自帶著人馬過來獵場了? 現下一想,或許就是顧及這里防備沒有宮里頭松懈、私兵也更容易作用的緣故吧。 大亂將至,這是最好的時機了。 ——殺了柳究離再逃走的好時機。 托托猛然想到這些時,便側身向長子提了去大臣們那邊轉轉的要求。有幾個臣子也攜家眷過來了,她的借口是去和那些婦人們話話家常。 長子與立子也沒多心,便送著她過去了。 托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