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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崖事件當一個小事故而已,時間還是照舊流動著。第一個學期結束得很快,考完試的眾人在教室里歡脫的收拾著東西準備回家好好浪。尉舸仲在這普天同慶的氣氛中顯得格格不入,他有些憂傷的看著自己偏科嚴重的成績單,鄭重地找上了蕭清荇:“我這成績還有救嗎?”語氣哀怨至極。蕭清荇忍笑:“為時不晚?!睂γ娴娜艘宦犽p眼就亮了起來,有些緊張卻雀躍的繼續問道:“那你這個假期有空嗎?來我家幫我補補課怎么樣?”蕭清荇微微一愣,余光掃到在不遠處擠眉弄眼的傅雨,不由得好笑的開口:“這個假期恐怕不行,春節我得回去陪著外婆?!?/br>看到被婉拒的小狼狗整個人又黯淡下來,他只好再補上一句:“下個暑假吧,時間也更充足?!?/br>其實尉舸仲并不太介意成績這玩意兒,只是爺爺特別想見見蕭清荇,那老頭子多半早就把蕭清荇的背景查得一清二楚,竟然直接叫他邀請蕭清荇和他外婆一起來共度春節。一想到可能要見到養大蕭清荇的外婆大人,尉舸仲不知怎的既是緊張又是興奮,但沒等他正式開口就被拒絕了。尉大少爺頭一回主動邀請人到家里,被拒絕的羞恥感讓他非常高傲的選擇了閉嘴。蕭清荇看他郁悶著一張臉,一臉不開心的模樣,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第7章Part.7距離過年還有五、六天,蕭清荇便收好了隨身衣物趕回鄉下。因為有著一對極其熱愛自由的父母,他幾乎是被外婆一人養大的。外公離世早,他的父母分開之后各自追求自己的詩與遠方去了,外婆便把傻傻楞在原地的他一把抱起,帶回了鄉下的老宅子。外婆是在那個年代極少數上過學堂的女人,知書達理,端莊大方。小小的蕭清荇拉著她逐漸蒼老的手,慢慢成長為現在溫潤知禮的少年。父母常年不在身邊,溫柔的外婆陪伴著他度過了大部分的童年,所以他對外婆極其依賴敬愛,只是隨年歲增加不再孩子氣的外露而已。外婆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大好,沒法陪在她心愛的小外孫身邊,只能一個人留在鄉下,平日里和蕭清荇通通電話就好。所以每次他回去,外婆都是極開心的,拉著他的手看不夠似的仔仔細細打量,總是覺得他瘦了,又歡歡喜喜的做上一大桌子美味的菜。一路想著,蕭清荇總算回到了老宅子,可敲了半晌的門也沒有人應,他試著打電話,卻也沒人接。外婆耳朵不太好使了,沒聽見也不是第一次,蕭清荇沒有多想,看了看大約兩米高的圍墻,助跑了幾步翻了上去。這還得多謝尉舸仲的“熱心”,蕭清荇現在好歹可以說身手不錯了,只是動作還略有些狼狽。翻進自己家,蕭清荇把包往客廳一扔,隨即輕車熟路的找到了廚房,外婆果然在那,背對著門口坐在桌前,桌上整齊地碼著包好的餃子。蕭清荇走上前,笑著伸手搭住老人的手臂:“外婆,你…”少年溫和的笑意凝固在臉上,原本平靜的黑瞳急劇收縮,整個人僵在原地。他手下粗糙而蒼老的皮膚,是死亡冰冷的觸感。外婆…蕭清荇整個人踉蹌了一下,眼前發黑地扶住了桌角,顫抖著摸出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外婆去世后,這間偌大的宅子才熱鬧起來,父母急急的趕到,平日里像陌生人般的親戚也陸續到來。蕭清荇幾乎要維持不住“乖巧有禮”這個形象,幾次差點忍不住拂袖離去。既然痛心,既然悲傷,為何不在老人生前多來看看她?哪怕打打電話也好,平日不聞不問,現在來做出悲痛的模樣還有什么意義呢?裝作沒聽見敲門的聲音,蕭清荇把自己裹進被子里,在黑暗中失神地睜大了眼。他沒哭,只是把牙關咬得生疼,口腔里似乎都有了隱約的血腥味。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他以為自己睡著了,過一會兒卻發現眼睛干澀得厲害,幾乎讓他流下生理性的淚水。一夜難眠。之后的幾天蕭清荇的狀態都不太好,父母擔憂又愧疚地問了他幾次,他都是一臉平靜的搖頭說沒事。因為父母的關系,葬禮上來了許多他不認識的人,他也沒心情理會,只是神色淡淡地幫忙處理著葬禮上的事情。來的人都是忙中抽空,葬禮只能簡化,三天之后宅子里的人便都散了個干凈。蕭清荇的mama有意將他帶在身邊,卻被他拒絕了。已經習慣的事情,還是不要改變了吧。沒等到過年,他的父母也趕著走了。臨走時母親想要吻吻孩子的臉,卻被他毫不掩飾地躲了過去。母親神色有些憂傷,不舍地看了他半晌,還是開車走了,連帶著老人的骨灰盒。偌大的宅子終于還是只剩下蕭清荇一人。他目送轎車遠去,在屋外靜立良久,還是默默地走進了宅子,輕輕關上了沉重的木門。同時手機傳來信息,父母分別又往他的卡內打了兩筆數目不菲的金額。余下幾天蕭清荇都沒有閑著,把老宅子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一遍,將外婆的遺物都分類收好,家具蓋上防塵布,廚房、冰箱的東西都清空。忙完這些,他只把一本老相冊裝進包里,環顧了下空曠得有些滲人的屋子,在唯一保留的客廳沙發上疲倦地躺下。安靜沒一會兒,手機不甘地振動了幾下,他面無表情的解開屏鎖,發現是尉舸仲發來的消息,問他是不是在看春晚。原來已經是除夕。蕭清荇握著手機發了會兒呆,還是起身打開了電視,順便回了句“嗯”。伴隨著背景嘈雜喜慶的聲音,手機很快又振動。仍是尉舸仲,他在抱怨著要陪家里一群野心勃勃的親戚和老爺子一起看春晚,春晚有多么無聊,笑點有多么冷,親戚們說話有多么復雜等等。蕭清荇間或地回一句嗯,終于讓沒心沒肺的尉舸仲也發覺不對,試探地問了句:“你沒事吧,心情不好嗎?”我沒事。心中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回答,卻遲遲打不出這三個字。大概是難過得太久了,想要給自己的情緒松開一道閘門吧。蕭清荇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理智告訴他這時應該對朋友的關心表示感謝,并且告訴尉舸仲他很好他沒事。然而壓抑太久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讓他想要找個人抱著痛哭一頓,告訴他他一點兒都不好他難受極了。然而他什么也沒有做,只是把手機遠遠地拋開,沉重地倒在沙發上。他不想再故作輕松地自己咽下種種痛苦,不想再說沒事之后就真的讓別人不再過問,但他更不想在一個不夠熟悉的懷抱里展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肆意發泄所有狼狽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