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油水貼補，寒老感覺自己還能再干二十天。

    “東家，要不要加把勁，連夜把麥全割完？”

    “摸黑割麥不大好，你們也要好好休息，反正明天就能割完，天也不像下雨的樣子，不急?！?/br>
    “沒事的，”寒老心虛地解釋，“其實往年也是割到半夜才回去，昨兒釤鐮太好用，比以前快了七八倍，老頭子就把這事給忘了?！?/br>
    “割到半夜？”姜暖驚得睜大眼睛，“你們吃得消？”

    農家人一般跟著天起床，大多都是天亮起，黃家也是這樣。

    然而，夏天亮的早，四點多鐘就能起床，若是半夜回去，根本睡不了幾個時辰。

    簡直拿命在拼??！

    “不管吃不吃得消都得干活，”寒老嘆口氣，“萬一糧食爛在地里，一年全白搭了?！?/br>
    也就是今年遇到了好東西，不知道省了多少苦功夫。

    “也是，天變得太快，說下就下，”姜暖也覺無奈，“早忙活完也能早點安心?！?/br>
    哪怕收不到糧食，稅糧也要交，有這個逼著不拼都不行。

    “夫人同意晚上做活了？”

    “沒必要如此，”姜暖抬頭望天，艷陽高照，晴空萬里，“最近五六天都沒雨，不會出事，對了，你們自家的糧食收了沒？”

    “緊著東家的先來，家里地少，抽空回去割一點，沒幾天就能割完?！?/br>
    姜暖輕輕點頭，“如果覺得鐮刀用的不方便，就用釤鐮?！?/br>
    頓一下，又補充道，“不用給租錢?！?/br>
    聞言，寒老動動嘴皮，到底沒有拒絕，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離開。

    沒多久姜暖就發現，這些佃戶們，比昨天更加賣力，一個個的不要命似的干活，仿佛一點都感受不到越來越燥熱的太陽。

    姜暖覺得良心難安，老人們卻非常滿意。

    “咱家的佃戶真不賴，老實本分又厚道，干活也賣力，不偷jian?；?，也沒有人偷偷往褲襠里藏糧食?！?/br>
    前面這些夸獎還好，最后這句是什么鬼？

    “都是沒有脫粒的麥穗，”姜暖無語地開口，“上面長滿了麥芒，碰一下都能刺破皮，藏在自己身上，腦袋進水了？”

    “少見多怪，”姜老太一副閨女沒見過市面的語氣，“多正常的事啊，這些可是糧食，別說是麥芒，就是鐵針，你信不信照樣有人往兜里揣？”

    “就是，收糧食的時候，親戚不走動，怕的就是這個，”黃老太跟著開口，“一人藏點都能裝十來斤?！?/br>
    “別說親戚，自己村里都有人偷，”姜老太一臉晦氣，“去年，有人趁著你哥回家吃飯那會兒功夫，割了兩三壟麥，氣的我坐在村中央罵了兩個時辰，嗓子都冒煙了?！?/br>
    聞言，姜暖對親娘的彪悍又重新認識一遍。

    “找到人沒？”黃老太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總不能白白咽下這虧？”

    “找到了，”姜老太得意洋洋地揚起下巴，“老娘知道是誰后，把她老臉都給撓花了，還讓姜旭抗一袋糧食回家?！?/br>
    “你脾氣也太好了，”黃老太擰起眉毛，“當時就該狠狠訛一下，讓她賤！”

    誰家的糧食不是沒日沒夜忙活出來的？

    就知道偷別人家的，不要一點臉。

    聞言，姜老太不自在地往四周瞟了瞟，“她不要臉，咱哪能跟她一樣?！?/br>
    她一點也不想讓親家知道，自己訛了四五十斤糧食。

    說是三壟，其實并沒有。

    菜老婆子怕人看出來都是跳著割，頂多三四十斤，自己卻讓兒子扛了一百斤回來。

    當時就把人氣的暈了過去。

    這事太實在丟份，她一點也不想說。

    “也是，”黃老太認同地點點頭，“他們不要臉咱們得要?！?/br>
    兩人的對話，聽得姜暖不知道該怎么接，索性轉移話題，“老二怎么還沒過來？難道還沒辦好事？”

    “你當閹豬很快？”姜老太不由得搖頭，“十來頭呢，少說也要一個多時辰?！?/br>
    “也不知道能留下幾頭，”黃老太心疼地開口，“萬一死了，買豬崽的錢全白瞎?！?/br>
    若不是姜暖堅持，黃老太非阻止不可。

    哪怕長得rou慢點，也比死了強。

    “又不可能全都出事，”姜暖不以為意，“只要能活下來，隨便長長，也能把這些rou賺回來?！?/br>
    “誰知道能不能賺回來，豬崽比豬rou貴多了?！?/br>
    要不然怎么沒人這樣做？

    “不會的，放……”

    一句話還沒說完，姜暖聽到一聲輕哞，抬頭就看到黃小六朝著自己奔過來。

    委屈、沮喪、萎靡又生無可戀。

    仿佛遭受了不可承受的折磨，心如死灰。

    姜暖站起來，抱起胳膊，直直地問，“知錯了沒？”

    哞！

    黃小六巴巴地看著姜暖，控訴又委屈，卻沒有絲毫戾氣。

    她強迫自己別過臉，免得心軟，冷聲開口，“天下的奇人異事何其多，你能得到機緣，別人就一定不能？總是這樣肆意妄為，以后提到鐵板怎么辦？”

    哞！

    這次，它的聲音飄了些。

    “別以為自己力氣很大就不怕？你能對付十個二十個人，還能對付一兩千、一兩萬？”

    第582章 失望

    “人心的可怕你一頭牛又怎么能明白，”姜暖輕嘆一聲，伸手揉揉牛頭，“入鄉隨俗，你在人類社會，就要遵從人的規則?！?/br>
    哞！

    黃小六不太服氣。

    “聽話，否則送你二進宮，”姜暖勾起嘴角，“知道什么是二進宮？就是再閹一次，徹底絕根?！?/br>
    聞言，黃小六陡然夾緊屁股，而后，驚悚地看一眼姜暖，拔腿就跑。

    “娘，”謝氏托住下巴，“你好像嚇到它了?！?/br>
    “不是嚇它，”姜暖認地說，“下次它再敢隨便送人進宮，我真不介意讓它再體會一遍?！?/br>
    斷子絕孫之恨，有幾家能承受??？

    之前那個老者說的好聽是謝恩，其實還不是把自己家推出來當靶子。

    小六當自己做好事，別人可沒有領情。

    “好，好吧?！?/br>
    謝氏有些驚訝。

    不明白婆婆為何如此嚴肅。

    說起來，她倒是覺得小六做的事大快人心。

    “不提這些，已經休息的差不多，接著干活了?！?/br>
    沒有任何意外，黃家的糧收的很快，從開鐮、曬糧、脫粒、入倉也只用了七天。

    產量很低，比姜暖預計的還差點，平均一畝地才280斤。

    50畝，租出去的有28畝，扣除給佃戶的租子和稅糧，剩下的才六千斤。

    低到可憐。

    卻收到一眾佃戶的羨慕，說什么恭喜東家填滿糧倉。

    那么多地，一眼都望不到邊，卻只收這么點糧，有一瞬間，姜暖心里哇涼哇涼的。

    難怪有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