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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穿孔了。陳郡山生平第一次被人按著頭聽一首歌,他絕望地把臉埋在枕頭里,想著待會兒一定要讓安音璇死無全尸。安音璇自然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他已經沒空去想陳郡山聽完之后會怎么樣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像他懇求的一樣:至少,請聽完。陳郡山反抗的力道越來越輕,漸漸地松懈了緊繃的神經,即使安音璇不再束縛住他的雙手,他也沒有起身把安音璇從身上推下去,而是就那么靜靜地、靜靜地趴在那里。這首并不太長,4分39秒,現在已經播完了四分鐘,接近尾聲。安音璇看著一動不動的陳郡山,突然心里一陣恐慌。糟糕!不會是沒氣兒了吧。他趕緊從他身上跳下來,戳了戳那裸露一半的后背——沒反應。他吞了口口水,又搖晃了一下那條被自己攥出紅印子的胳膊,還是沒反應。完蛋。“陳老師?”他輕聲問道:“陳郡山?”沒人應他。他深吸一口氣,內心已經想象出了自己被逮捕的社會新聞。[音樂鬼才與過氣歌手玩**窒息死亡]這個標題在腦中閃過,他想了108種可能,唯獨沒有想過可能會發生命案,到時候安鋆可怎么辦。他小心翼翼地扶住陳郡山一側肩膀和腰間,用力一拉,把人翻過來。他以前看法制欄目說,被憋死的人面部是相當猙獰的,于是做好了心理建設,狠狠心仔細一看。“……?”這畫面比憋死的慘狀更令他吃驚:陳郡山滿臉通紅,眼里和兩頰竟都是淚水!安音璇呆住了。半晌,曲子已經停了許久,陳郡山起身摘下耳機扔給他,又使勁抹了把臉,穿好了身上的浴袍,還緊了緊系著的帶子跳下床,光著腳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吸氣呼氣好幾個回合,都未發一語。安音璇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把耳機線整齊地纏繞在手機上。對方不說話,他也不敢說什么,剛剛陳郡山那張哭花的臉實在太有沖擊力。不管是電視上還是接觸的過程中,他從未見過陳老師這個樣子。陳郡山平復了一下心情,從外衣兜里摸出一根煙和打火機,剛要點上,他走出來指了一下茶幾上那個小立牌“禁煙樓層”。大制作人輕聲罵了一句什么,煙就這么叼在嘴里,他能感受到那種難耐的心情,便說道:“我給您調杯酒吧?”陳郡山欲言又止,最后皺著眉點了點頭。他在迷你吧臺忙了一會兒,端了一杯愛爾蘭咖啡出來,遞了過去。陳郡山一飲而盡,聲音略有沙啞地問道:“誰教你唱的歌?”安音璇道:“沈美茗?!?/br>陳郡山嘆口氣,說道:“猜到了?!庇謫枺骸岸际撬阏f的?”安音璇默認了。“所以你特意選的今天?”陳郡山看著他,神情凝重。他靠在了迷你吧臺上,承認道:“是?!?/br>陳郡山頹然地往沙發上一仰,像是被抽掉了骨頭,軟癱癱的,已然沒有了剛進門時那股子中氣,幾次動了動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安音璇聽Switch歌的時候,段殤已經去世許久了,他并沒有特別了解這個人。沈美茗跟他講了段殤和陳郡山以前的交情后,他就搜羅了些關于段殤的信息,這些并不難查,當時的新聞或者是百科里都有。今天正是這位巨星的忌日,十年前,段殤走完了他短暫而輝煌的一生。安音璇并不是會安慰人的性格,但當下的情形需要他說點什么來勾起陳郡山的話頭才行,他思考了一會兒,輕聲問道:“您今天去看他了?”他給陳郡山換衣服的時候聞到的正是燒紙祭奠的味道,還有兩片黑色的飛沫藏在領子里。陳郡山沒有看他,頭放松地仰靠在沙發背上,眼神似乎透過天花板在看別的地方,一個他感知不到的地方,感嘆道:“十年了,真快?!?/br>段殤去世后的每一年,陳郡山都會在忌日這一天準時出現在市郊的人民公墓——段殤就長眠于此。剛出事的那兩年,忌日特別隆重,粉絲們會趕來祭奠逝去的偶像。后來漸漸地,記得他的人越來越少,墓前也越來越冷清,他覺得這是好事,說明大部分人都已經走出了失去段殤的悲痛。他不是段殤第一個粉絲,卻可以當最后一個粉絲。只要他還在,段殤就一直不會被忘記。陳郡山的聲音在安靜空蕩的房間中飄散開來:“跟他認識的時候,我十八歲,剛剛從我們那個偏遠小鎮考到燕城的音樂學院上學。你知道我老家多么閉塞嗎?在那個網絡不發達的年代,我是鎮上唯一一個會彈鋼琴的人,甚至我想我是唯一一個知道鋼琴是什么的人?!?/br>陳郡山出生在北方的邊陲小鎮,來音樂學院藝考之前從沒有出過鎮子中心方圓五公里,父親是電焊工,母親沒有正式工作,只是在家幫著種地。母親雖然文化程度不高,卻有一顆文藝的心,在他五歲的時候,她偷著拿家里的錢,給他到城里報了一個電子琴興趣課。即使一開始父親不同意,但先斬后奏把錢都交了,父親也就妥協了,于是他開始了每個周末跟母親跋山涉水去縣城上課的日子。因為家里沒有買鋼琴的條件,母親就托老師給他拿了一張鍵盤紙回家,每當夜幕降臨,一個小小的身影便坐在飯桌前,無聲地練習著。初中之前他都斷斷續續地上課,之所以沒有放棄,只是因為不想讓父親有機會指責母親:早就說過咱娃不是這塊料!他真正打心底里認真對待彈琴這件事,是因為想通過藝考走出這個方寸之間的鎮子,再也不回來。陳郡山藝考的成績是擦著線低空飛過的,有運氣的成分,也有少數民族的加分,他如愿以償一個人來到了首都。可想而知,一個十八年都只見過黃土地拖拉機的年輕人,剛一到繁華的都市是多么驚訝,他什么都新鮮,什么都想嘗試。同系的室友帶他去酒吧玩,別人都熱衷于把妹撩漢,他卻一下子被臺上的駐唱樂隊吸引了。那個主唱留著略長一點的發型,把嘴唇貼在麥克風上,閉著雙眼,全情投入地演繹,那聲音渾厚嘹亮,后來他才知道,這就是搖滾,這就是Switch樂隊,這就是段殤。陳郡山頭歪向安音璇,看著他問道:“你在荷花池唱了四年,你覺得長嗎?”他點點頭,四年,對于一個歌手而言,已經有可能從一文不名到受人矚目,再到人氣隕落了。陳郡山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他在荷花池唱了八年?!?/br>安音璇在網上沒有查到段殤出道之前的事情,原來那個人也在荷花池唱過歌!“我們認識的第